关堇行看不惯沈瓷失魂落魄的样子,桌子下伸手握了握她的小手,一个安心的眼神递过去。沈瓷顿时就觉得好像有了一根定海神针一般,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她抱着甜白瓷的小茶碗左右在戏楼上的青旦和周嫱之间打量,两个人四个玲珑别致的影子各有千秋。
沈瓷忽然觉得耳畔一阵香甜的温热,周嫱不知什么走到她身后,压低声音在她耳旁魅惑的笑,她指着戏楼方向:“她也是我们族人呢。”沈瓷心中顿时一慌,眼神游移不定时突的看见一直坐在她身旁的关堇行。她的心慢慢安定起来,淡淡的笑道:“你以为我会信你?”
周嫱噗嗤一声笑了,百媚妖娆:“事实是不需要人去相信的。”时间会证明一切。言罢,直起腰身,面向关堇行语笑盈盈道:“听闻沈小姐与二少爷是青梅竹马。如今我也算作你半个长辈,我看这个姑娘是个好的,二少爷....”
“周姨娘!”关堇行出声打断,微微颔首笑道:“还望姨娘自持身份。”
简直就差指着鼻子骂:别给脸不要脸了。
近乎直白的打脸。
关堇行声音并未刻意压低。一时周围不少人偷偷侧耳看热闹。
周嫱被削了脸面却一点不生气。婷婷袅袅的回到关老爷子怀里,轻嗔:“这孩子,太不懂事。”关老爷子乐呵呵的揽着她安抚。却装聋作哑,并不问何事。
沈瓷离主桌挺近,听的明白。一脸幸灾乐祸的和关堇行咬耳朵:“看来老爷子也没被美人蒙了双眼呀。”
关堇行按着她额头令她坐好。不以为意道:“我从没敢小瞧老爷子。”
梨园散戏的时候,沈瓷低声给关堇行说想去后台看看,她几乎不抱希望的去看关堇行,眼睛明亮清澈,湿漉漉的满是央求。女孩子家贪恋戏班本就不是什么好名声,可求堇行总好过求父亲呀。沈瓷咬着唇,犹犹豫豫。
她想去看看那个青衣旦。
周嫱说她也是族人。有些话不好问周嫱的,那问她总行吧。何况,沈瓷微微看了眼前方软的没骨头倚在关老爷子怀里的周嫱。她的话,总是半真半假,让人无从辨识。
沈瓷不敢信。
后台昏暗又狭小,与明亮的戏台楼阁形成鲜明的对比,沈瓷并不知道后台这些人要经过多少刻苦流汗,才能光明正大的走向明亮的前台。可她一看到澄黄灯光下粉墨油彩和倚桌执笔对镜描画的戏子,便觉得心里沉重的难以抑制。
狭长的甬道来来往往不停的有人在忙碌奔走,沈瓷牵着关堇行的手,艰难的在人群中游移。环视一周,还是没有找到刚才那个青衣旦。有卸妆卸到一半的戏子,好奇的偷偷打量他们。关堇行单手抵着鼻尖,有些不适应这里的污浊。用力捏了捏她的手,低声问道:“你要看什么?”
沈瓷犹疑了一会,轻声道:“我想找刚才那个杜十娘。”
关堇行驻足,深深看了她一眼。唇角轻笑,摸了摸她的头似是想说什么,却又始终憋着笑什么也没有说。牵着她离开后台。
梨园,雅室。
关堇行在铜盆洗过手,沈瓷从椅子上咧过身去,拿着干净布帕够他的手,替他擦干水渍。关堇行看着她都快把椅子倾翻了,忍不住凑近她几步,板着脸训她:“看不懒死你。”
沈瓷缩着脖子没敢顶嘴,恰好梨园园主敲门:“关二少,牡丹来了。”牡丹便是刚才扮演杜十娘那个青衣旦。
沈瓷顿时来了精神,手却在衣袖下不断颤抖。牡丹在门口略略福了福身,便推门而近。她素净着一张脸,依旧国色天香。沈瓷看着她背着光的影子,死死盯了好几眼。扭头对关堇行说:“关关,我是找刚才戏楼那个。”
关堇行会意,摸了摸沈瓷头顶软发。回头看了眼梨园园主,眼角丹凤浅纹亦深亦沉,纵然一眼瞬间,也震撼摄人不敢造次。园主见状焦急道:“今日确是牡丹主场!”然后忍不住伸手推搡了把那女子:“牡丹你说话呀!”
牡丹微微侧身动了一下,轻飘飘的看了眼园主。对着关堇行一福身,眼波流转温情脉脉,声音也是分外的好听:“二少明鉴,今日确是奴家唱的杜十娘。还得了关老爷子的赏。”又把目光转向沈瓷,亲和温柔像个大姐姐:“沈小姐认不出也是正常。奴家台上粉墨油彩太重,园主唤奴和唤的急,只好素净面客。沈小姐不若在仔细瞧瞧?如不成,容奴再去上妆也可。”
沈瓷懵然,让她退后一步。离开内室站在阳光地下,地上清晰倒影着一个影子。沈瓷咬了咬唇,十分委屈道:“她不是。”她水灵灵的眼睛直盯着关堇行,目中如三月春光般明亮璀璨,写满着“我没有胡搅蛮缠”的委屈劲。
关堇行被她看的心都软化了:“行了,你们退下吧。”然后喊了韩城进来,韩城是关堇行手下处理阴私的人,用沈瓷的话说,什么不干净的事找韩城就对了。韩城略长关堇行几岁,虽是关堇行下属,但不知为什么关堇行一向对韩城很是尊重。
关堇行吩咐韩城:“韩哥去查牡丹和梨园园主。还有今日戏楼唱戏那个杜十娘,找个日子——”扭头问沈瓷:“这星期你哪天休假?”沈瓷想了一会:“初八”。她不习惯那个星期,也记不大清怎么算。
“那就初八。韩哥初八把那个青旦带到关宅。届时我若不在,你就去沈公馆请小姐过来。注意小姐安全。”
韩城看了眼郎才女貌的两人,面上带了笑意:“是。”
出门的时候,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