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穗儿跟杨家老太太关上门在屋子里嘀嘀咕咕地说了许久,两人的声音越放越低,谁也没有注意到房顶上什么时候还多了一双藏在暗处的眼睛。
赖老五回去的时候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情绪明显到甚至连付娘子都察觉到了不对。
他阴沉着脸径直往里走,走到二门的时候被陈招娣拦了一下。
“掌柜的正在跟新来的几个说话呢,你这时候进去做什么?”
那几个小丫头早些时候在老马头儿那里估计吃了不少苦,哪怕是被苏锦买回来了换了个地方,眼角眉梢压制不下去的都是翻涌而起的惶恐和不安,这种状态可学不了什么东西。
赖老五勉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冷静了些,抱着胳膊靠在柱子上说:“那我就在这里等掌柜的。”
他一定要让苏锦知道那个杨穗儿的恶毒,最好是直接把人赶出去!
陈招娣意味不明地看他一眼,欲言又止地张张嘴什么也没说端茶进去了。
花厅里,苏锦看着眼前依次排开的四个人,说:“这里是锦绣阁,以后也就是你们的家了。”
“你们都是有些针线底子的,所以不必紧张,以后在这里做的最多的也就是针头线脑的活儿,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我会慢慢教,吃喝住行上的事儿都是招娣姐在管,你们有什么事儿可以问她,她处理不了我来找我,下力气的重活儿有霍三和五哥,也用不上你们。”
苏锦接过陈招娣递过来的茶抿了一口,从晕开的热气中抬起头说:“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吗?”
眼前四人纷纷摇头,在苏锦要起身的时候,春草突然咬牙往前走了一小步,低声说:“奴婢等人往后便是夫人的人,还请夫人赐名。”
这是牙行和买家之间公认的规矩。
买家把人买回去以后,就要重新赐名给下人一个新的身份。
只是苏锦一开始就没把这些人当下人,一时就把这事儿忽略了。
见苏锦无声皱眉,陈招娣适时地说:“掌柜的,既是入了锦绣阁,由您做主改个名字也是应该的。”
在春草等人的思维中,主家不赐名就等同于是没打算让她们久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再被转手卖出去的风险。
改个名儿也可安人心。
苏锦捏着指尖想了想,试探地说:“春草改作春梅,春花改做夏荷。”
“你以后叫秋云,你叫冬雪。”
春夏秋冬一次集齐,顺口也合适。
春梅等人带着感激之色要跪下行礼,苏锦见了赶紧摆手示意她们站好。
“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以后见了人不必动辄就跪。”
她看到人动不动就跪下去就觉得脑壳疼。
“行了,今日你们也累了,都各自去歇着吧,明日一早到绣房来找我便是。”
打发走了眼前的人,苏锦站起来就要走。
陈招娣见状哎了一声,好笑地说:“掌柜的要不也给我改个名儿吧?”
见苏锦愣住,她半酸不苦地自嘲一嗤,凉凉地说:“我总觉得这名儿不吉利,您这都凑齐一套春夏秋冬了,不如给我也改一个,也省得出去说了听着我都不像锦绣阁的人。”
招娣二字在乡下地方常见得很,父母给女儿起这样的名字求的是什么也一听就明。
本来不想多事儿的苏锦想到陈招娣之前在家中的境遇,认真地拧着眉想了想,试探地说:“宜欢怎么样?”
相宜两欢喜,余生尽待欢。
前半生吃尽苦楚,余下的年岁也该是要好过了。
苏锦本来还觉得自己没啥底蕴起的名儿怕她不满意,想着要不回头去请陈先生给想一个,可谁知道这人在嘴里念叨了几句脸上就绽开了明媚的笑。
“这可比我之前的好多了,宜欢多谢掌柜的赐名。”
“你可拉倒吧,有这吹捧我的工夫,不如一会儿晚饭给我加个菜。”
苏锦没好气地切了她一声拔腿就走,刚改名的宜欢赶紧拉着她转了个方向。
“掌柜的,五哥在外头等您呢,说是有重要的事儿要说,您出去看看吧。”
等着苏锦的时候,赖老五被愤怒冲晕的脑子也清醒了许多。
这事儿跟苏锦说其实不合适。
店里的事儿已经让苏锦忙得脚不沾地了,这时候再拿杨穗儿那样的恶心事儿来让苏锦糟心算怎么回事儿?
他想了半天觉得自己应该去找顾瑀,让顾瑀自己解决这个麻烦。
这恶心事儿本来就是顾瑀自己招惹出来的!
赖老五正想走,可谁知道刚一动就撞上了苏锦。
苏锦好笑地啧了一声,奇怪地说:“你这是着急忙慌的干啥呢?出什么事儿了?”
“你找我有事儿?”
赖老五脸色僵硬地连连摆手,干巴巴地挤出个笑说:“没,没啥事儿。”
“我……我就是想来问问,看看从老马头儿那里买来的人到底行不行,不行的话我接着去别处打听。”
这人脑子直一根筋,有什么心思全都写在了脸上,箩大的肚子压根装不下半点多余的事儿。
苏锦一眼就看出他是在扯谎,瞥见他眼里藏不住的紧张却没追问。
“既然是没事儿那我就进去了?”
赖老五擦着汗不住点头:“唉,好好好。”
“对了掌柜的,杨……不是,付娘子她们什么时候走来着?这事儿说定了吗?”
苏锦狐疑地扭头看他一眼,淡淡地说:“十日后走,这是跟杨老板说定的时间,怎么了?”
“没事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