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七:凝儿
虞梦一口气跑到山底,喘息不停。她弯下腰,手停膝上,轻声哽咽着。“师姊,你的剑。”莫君言悄悄走到她身旁,把霜华剑递给了她。虞梦右手接过,忽然投入他怀中,“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莫君言搂着她,任她拍打着自己的肩膀,任她哭湿自己的衣衫。他心中只在懊悔:“若不是我执意想求崇前辈下山,师姊又怎么会和前辈起冲突呢?”
“崇前辈不肯下山,必然有他的原因,师姊这么做,也并没有错,总之怪我。唉,我为什么不能凭着自己的本事去救石帅呢?石帅舍命待我,我为他抛了性命又有何不可?”
虞梦泪如雨下,他则自怨自艾,两人在山脚杵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才慢慢收拾了心绪。
虞梦双目通红,见莫君言肩头上湿了一大片,微觉不好意思,急忙脱开了他的怀抱。她见四周茫茫,半个人影也无,也不知要去哪,随步而行。莫君言跟在后面,也是听之任之,两人一路都是静默无言。
约行了十余里,道路渐开,将至午牌,已到得一市镇上。虞梦哭了许久,已感疲累,又加腹中空空,俗话说得好:“化悲愤为食欲”,便想放开手脚,大吃一顿。
两人寻了一家酒楼,正要进去,却见酒家外头一侧围了一大堆人,唧唧哇哇不知在说些什么。两人心下好奇,不觉也凑了上去。
分开人群,只见那一方空地上跪着一名少女,大约十五六岁,身形瘦弱,脸有菜色,右脸颊上有一块青黑色的胎记,形状蜿蜒,曲如蛇蝎,更显丑陋。她手中提着一幅白布,布上写着“卖身葬父”四个大字,后有几行小字:“为奴为婢,为佣为仆,一生相随,一世无悔。”看字样还颇为清秀。少女的右侧似乎躺着个人,全身用布盖着,面目体态均是不见,想来便是那少女的亡父。旁的看客们指指点点,有的唏嘘,有的嘲笑,却并无一人肯施以援手。
虞梦和莫君言见了,均是感慨。莫君言心道:“孟子云:‘恻隐之心,人皆有之’,但看今之世道,百姓纵使有恻隐之心,也难以伸出援手。”虞梦将身上的银子取尽,正欲上前交给那少女,外围忽然又来了一群人。当先两个拨开人群,随后进来一个秃子,秃子后边还跟着五六个小混混,原来是陈留县的一群地痞流氓。那秃子身材高大,颇见结实,只消头一动,颊上那两坨横肉便是一抖。
他看了那张白布,又斜睨了那女子一眼,讥笑着说道:“哎哟,卖身?哈哈哈,就你这模样,便是进到窑子里,只怕也没人敢要吧?”他身旁那几个混混大声起哄:“小娘皮,你这尊荣也别卖身了,吓坏了客人可不好。”“大哥说的是,这胎记可真恶心,便是倒贴我十两,我也绝不碰她一根手指头。”
那少女并不答话,怯生生地低下头。秃子见她不作理会,便走上前,拉住她袖子一拖,那少女吃了一惊,连忙缩手。她的衣服本就残旧,此刻这么一拽一拉下,竟被撤下一幅,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臂。
“哟嚯!老子还真走了眼哈,没想到这小娘皮一张脸蛋儿丑得不要不要的,身子倒还不错,这小手儿也是白白嫩嫩,剥光了只怕也是够看!”秃子托着满脸肥***笑着道。
“大哥好眼力!”“倒不如让这娘们儿tuō_guāng了,给咱们哥儿几个乐乐,咱大哥一高兴,便赏了银子,给你葬那死了的老爹!”
那女子羞怒不已,收起那块写着“卖身葬父”的白布,遮了自己的小臂,欲去抱她父亲。那地痞们见她要走,如何肯让,三五个一起上前,拦住她的去路。那领头的把她一推,少女瘦怯,登时摔倒在地。
“哈哈,大哥啊,你可敢买了这小娘皮玩她一玩?”其中一个痞子道。另一个却道:“她只说为奴为仆,只怕不肯为娼,何况这般丑,要是我我可不干。”秃子一拍他后脑,骂道:“蠢材,这妞儿就是瘦了点,脸不能看,但那身子还是白白的,看起来也嫩得紧,摸起来只怕也是很有手感。你只消灯一吹,还不是照样那么干着!?”
“大哥英明啊!”他们越说越是下流,旁的人看不下去,但又不敢出头。正直的纷纷走开,猥琐的看戏鼓噪。少女低声道:“你们不要欺人太甚了。”她说罢,心头委屈,“呜”的一声,伏在父尸上啜泣起来。
那秃子丢了一块碎银在地上,走近就来拽那少女。“放开我!快放开我!呜呜!”那少女连连摇头,双手推搡,哭声更切。一个地痞道:“大哥,这娘们儿卖身还竖贞洁牌坊呐,咱这银子也给得不少了,她居然还不肯嘞?”
秃子听了,右手捏住少女脸颊道:“这银子你要不要?嘿嘿,给爷吱个声,看看你到底是真要葬父还是假的!”那少女摇着头,泪流满面,哽咽着说道:“我、我不要!”
痞子笑着道:“大哥,还真是个倔妞儿。”
“怕啥,这银子你要也罢,不要也罢,老子今儿玩定你了。你们几个,等老子玩完了,便轮给你们。小妞儿,竖牌坊就别卖身,哈哈哈。”他说着,松开捏着少女下颚的手,对其余痞子道:“弟兄们,把她拖走!”
“不要!我不要!救命!救命!”那少女哭叫道。
五六个痞子正要上前,忽然一个紫衣女郎闯了进来,挡在少女身前。那群痞子们好色无厌,一见她那绝世容光,口水不住直流。那秃子更是浑身酥软,双手颤抖着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