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长矜是被女子压抑的低泣声惊醒的。
醒来后,看见窗外明亮的天光,原本他还有那么一刻的不清醒,但口中担忧的话却已经先行而出:“怎么哭了?”
他没醒还好,他这一醒来,眼中与那少年明显有差别的神情,林灼灼一眼看见,就知道他回来了,而少年是真的消失了。
“没什么。”林灼灼音调微颤,吸了吸鼻子,擦干眼周的泪,对诸长矜笑了一下:“我……”
“这是什么?”诸长矜眼尖地瞧见她手里的纸,坐起身就着她的手垂眸看去。
林灼灼下意识地躲了一下,但就那么一下,便又觉得这些东西被他看了,其实也没什么的,少年与诸长矜从本质上来说就是同一个人,只不过两人在不同的时期都与她相遇。
诸长矜飞快浏览一遍,抿唇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林灼灼睫毛颤了颤,依旧带着哭腔说:“我还以为,昨日你是记起了那时的记忆,所以才对我格外黏腻。”
诸长矜听了解释了许多后,才算是搞明白一点。
原来在晏封的药谷,阿灼受伤被他安置在战王府暗室的时候,她并没有失去意识,反而像是进入了某种奇妙的空间,回到了过去,亦见到了当年尚且在万剑宗的自己。
而他诸长矜化身成了一只肥猫,陪在阿灼身边数次,他以为是一场梦,原来是真实存在过的。
只不过几乎所有人,都忘记了而已。
诸长矜想清楚之后,猛地把她摁进自己怀里,从身后揽着人埋首在她颈窝间,半晌,瓮声说道:“如果你不舍得,那我以后都可以是他。”
“我会像那时一样喊你小花朵儿,会想那时一样对你好,会爱你护你,永远陪在你身边。”
诸长矜抬了抬首,在她耳后落下轻柔一吻,“我就是他,他亦是我。”
林灼灼转过身去,与他相拥。
等她情绪平复好之后,诸长矜才故作酸溜溜地开口:“真要论起来,我还嫉妒他呢。”
反正今日沐休,诸长矜不必上朝,便懒得起了,正好抱着怀里的小女人躺在塌上闲谈。
林灼灼哼了一声,“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相比起只能见我一面的他来说,都已经占了这么大的好处,还说这些风凉话。”
诸长矜动了动胳膊,把她缠得更紧,“怎么就是风凉话了?我说真的。”
“我真的嫉妒他。”诸长矜幽幽叹了叹气,“在万剑宗的时候,算是我这半辈子度过的最艰难的其中一段时日。”
当时被后宫有儿子的嫔妃们暗中放冷箭,一个不留神,受了伤中了毒,接下来几十年都要忍受每个月中旬的毒发。
他内心其实是对这种日日需要提心吊胆的生活感到厌倦的。
就算去了万剑宗,暂时离开了皇宫那是非之地,也无非只是换了个地方,继续厌倦一切。
在万剑宗的那几年,日子枯燥无趣,在他的记忆里,除了师父,他几乎没有怎么与旁人交流过。
就算是盛玦,也是屁颠屁颠追在他身后,可他一般也懒得搭理。
在这种情况下,他恹恹地煎熬了数年,终于京城传来消息,告诉他陛下薨了,让身为二皇子的他立即回京。
还没有彻底消化完,便又见到父皇身边的大总管,大总管告诉他,是大皇子谋害了陛下。
他的兄长,弑杀了他们的父亲。
那些认知,使诸长矜对这世间万物都感到烦躁厌恶。
……
所以,他才会对林灼灼说,他是羡慕嫉妒那个少年的。
至少那个时空的少年,在最枯燥无味的日子里,遇见了最有趣的她,然后爱上了她。
你无法不承认,爱一个人尽管也是一个循环的过程,但却并不无趣枯燥。
况且他爱的那个人,对他也不是没有感觉。
这让现在的诸长矜最为不爽。
不过再不爽,他也不会表现出来,毕竟自己吃自己的醋,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啊摔!就算没有意义,还是有点酸怎么办!
躺在他身边的林灼灼瞧他这样子,心情最后一丝阴霾也消散了,笑着戳了戳他胸口,“你好贪心呀。”
诸长矜乜她一眼,“贪心不是很正常?若我心里不止有你,还有另一个时空的你,那个你还与我经历了一场你不记得的风花雪月,你能开心的起来?”
林灼灼换位思考了下。
她得出的结论是,“我还是觉得不管是这个我,还是另一个时空的我,都是同一个人,根本没必要泛酸嘛。”
“再说了,”她语气一转,开玩笑似的道:“要是另一个时空少女时期的我来到了这里,我宠她护她还来不及呢,说不定,到时候还会把你踹了,我们俩漂亮小姐姐在一起,嘿嘿。”
诸长矜目无表情地盯着看了两秒,然后欺身而上,让她知道知道,随口说胡话的后果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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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小团子在三王府闹过洞房,因着宫禁,便没有回去,而是在三王府睡了一晚。
这一晚上,缠着大舅舅给他讲了讲娘亲和父皇刚认识时的故事。
因为楚天阔小朋友让娘亲讲的时候,父皇就会突然插嘴狡辩他那时的行为心理,最后两人狡辩着狡辩着,就狡辩到了不让他继续待下去的地步。
所以一直到昨晚,楚天阔还不知道谁说得才是真的。
早上起来后,盛玦还以为这小团子不见了,刚出门喊了两声,便听见小团子幽幽的声音从门里传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