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娘打理着行李,问道:“姑娘,我们要去哪儿啊?”
宋然平静道:“去苏州府住些日子。”
六娘不禁关心:“那我们还回来吗?”
宋然不答话,走到廊下,望着这个小院。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她和钟伯亲手侍弄起来的,后来多了哑巴和六娘,为这本来稍显冷落的宅院添了许多人气儿。
如今突然要她走,她自是舍不得。
钟伯行至她身后,问道:“少主当真打算离开陵安吗?”
她叹气道:“门外那些锦衣郎您也看到了,容不得我不走。他们主子的担心不无道理,他的麻烦已经够多,不能再放一个不稳定的人在身边,解忧阁的那些事他没再继续追究,已经算是格外开恩。”
她沉吟片刻,忽道:“钟伯,有件事我想让您做。”
“少主尽管开口。”
“找到另外那枚阁主令的下落,再找些心腹的人手,帮我盯着谢七哥的动静,万万不要让他再与少垣接触。我写了一封信给少垣,在我房间的枕下,等他寻来时,替我转交给他。”
钟伯眼皮一跳:“少主的意思是……”
她抬眸,道:“少垣的事需要您盯着,您得暂时留在京城,六娘好不容易有个安稳的地方,我也不舍得让她随我奔波。”
哑巴行到她身后不远处,听到她的话,没再往前去。风将他零碎的额发吹乱,底下那双原本沉静的眸子,被一片浓浓的暗夜侵吞。
他望着她的后脑勺,缓缓握紧拳头,此时的他,也不能跟她走。
正不知该如何开口,却听她先道:“哑巴,你功夫好,钟伯有一些事需要你来帮衬,你也留下。”
他为她的话肩头轻颤。
她向来善解人意,不动声色间,就将他的难处给看在了眼里。
她的神色却轻松,语气中并无多少伤感和阴霾:“家里没了人,也就不再是家了,你们留下也好,省得我再花银两找别人看家护院。”
钟伯失语片刻,道:“少主独自前往,老奴怎能放得下心?”
六娘也抱着整理好的包袱出来,小脸上写满坚持:“姑娘去哪儿,六娘就去哪儿,到了苏州,姑娘总需要有人伺候的,我本就是个无家可归的野丫头,到哪里不行?”
正说着,夏小秋便推门进来。大约此行要掩人耳目,他没穿那身扎眼的锦衣,只一身黑色的劲装,腰间的佩刀也低调得换了另外一把。
宋然朝他看过去:“夏大人,可是到了时辰?”
夏小秋还未说话,哑巴便已走到他面前挡住了他,瞳底隐隐藏着一丝冰冷的杀气。
夏小秋明显有些心虚,气势没有从前那么大,撇了撇嘴道:“大人的命令,我也只是奉令行事,只是让宋姑娘先出去避一避风头,待局势安稳了,再接姑娘回来。”
钟伯闻言扬声问道:“敢问夏大人,何谓局势安稳?只要沈大人还在这权力的中心,便永无安稳的那一日。他想让少主出去避风头,无非是想等他将异己铲除,可是廷卫司自成立至今,抓了那么多人进诏狱,不还是没抓完吗?”
钟伯的话,句句都让夏小秋皱眉头。
“沈大人经手过那么多的人命官司,早脱不开身了,我们少主却不一样。人生在世,不能桩桩件件都顺着自己的意,倘若他当真想对少主好,就离少主远远儿的,也算是为自己积阴德了。”
夏小秋终于忍不住,沉声道:“钟老伯,不得诋毁我家大人。”这番话若是出自旁人的口,早被他千刀万剐了,可他没办法同这护主的老仆计较,只能替自家大人解释,“宋姑娘已经卷进来了,我家大人若是不管,指不定又有谁想来利用宋姑娘。今日宋姑娘必须得跟我走。”又道,“风十三,你让开。”
哑巴却一动不动,与他僵持,六娘也冲过来,圆圆的眼睛里写满了胆怯,却抱紧怀里的包袱瞪着他,没有退缩的意思。
宋然揉了揉额角,道:“好了。”起身道,“六娘若想跟着,便跟我一起走吧。钟伯,不要忘了我适才的那些话。”
夏小秋道:“还是宋姑娘识大体。”
宋然走到门边,又回头望了一眼,目光在门楣上的“宋宅”二字上停留片刻,才揽衣登上了马车……
此时的沈寒溪,正走在通往刑部衙门的路上。
苏珑的案子还处于查明案情的阶段,尚未公开审理,她毕竟是圣上的宠妃,刑部自然不敢如普通的囚犯那般对待。萧砚特意命人在刑部大牢拾掇出一个干净的房间,让人好生伺候着。
要进刑部大牢,需要萧砚的手令,沈寒溪入了刑部官署,不等人通传,便径自行至衙署的大堂上,捡了个位子坐下。
刑部的一众官员不禁面面相觑,谁不知道,自家大人与这姓沈的有深仇大恨,今日这位爷铁定又是来找麻烦的。
终于有个大胆的官员上前,问道:“不知沈大人大驾光临,有、有何公干?”
他道:“许久没见过萧大人,怪惦记的,本官来坐坐,与你们大人叙叙旧。”
自萧砚官复原职以来,他们便没怎么在私下的场合见过面,之前的那些过节,自然也还没有清算。
萧砚行至堂上来,声音朗朗:“能被沈大人惦记,本官真是受宠若惊。”
沈寒溪抬眼朝他看过去,并不起身,语气微嘲:“大人这不是挺康健的嘛,当初还到大理寺状告本官对你用大刑,但凡是用了一点大刑,萧大人今日都不该完整地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