萝涩心里大概知道她为何而来,只是佩服她的脸皮,当日这样撕破脸儿,怎得今日还来跪求她?
“萝涩丫头,之前的种种都是大娘我不好,求你再帮帮我,求你发个善心再帮我一次好不好?是我黑了心,把招子顶到天上去,是我忘恩负义,伤了你的心,都是我不好,不关询儿的事,求你保他一次,不能叫他就这样毁了前程呐!”
萝涩拧眉,看她不断磕头顿首,心里很不是滋味,故而避得远远的,不受她的礼:
“您这话错了,往日帮你是一码事,你不领情是另一码事,我只会怪我自己瞎了眼,断不会为这种事伤心,不值当,所以您不必放在心上”
听萝涩这么说,她愣愣抬起头来,眼里燃起了希望:
“这么说……这么说,你肯帮忙?就五百两,只要五百两就能把询儿保释出来,我问遍了所有人,卖光了家里值钱的东西,还差两百两银子,我知道你最近挣了不少,借我不过是拔根毛儿,求你借给我,求求你了”
摇了摇头,萝涩扭过身去:
“您回去吧,我的钱就算扔进护城河里,也不会拿出来搭救东方询的,您不是跟驸马爷连了宗了么,不如走走他的门路吧,比我这乡下丫头,管用的多”
东方娘如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泄题之事东方檀为了撇清自己,早就把这门穷亲戚当成了弃子,巴不得避得远一些,不肯沾一点黄泥,又怎么肯出钱相帮。
平日奉承之人,都是势利小人,墙倒众人推,只会落井下石,哪个又肯借钱?
若不是走投无路,如何肯豁出老脸再来求萝涩呢?
“我只有这一个儿子相依为命,我对他寄托了我全部的希望,他要是被押解进京,让刑部的老爷审讯,这辈子是真的完了,只要能救出他,当牛做马,老婆子肯做任何事!”
萝涩看她一把年纪,满目苍老和悲苦,心里隐隐泛起怜悯的苗头。
可立即被她自己掐灭了——忘记同情她的下场了么?这就是条不知感念的冷血蛇,帮了她一次,绝对不会帮她第二次。
“您回去吧,我不会帮他的”
听萝涩不带一丝情面的拒绝了她,东方娘浑身颤抖,她从袖子里摸出一把剪刀,趁着萝涩背身对着她,猛地就朝她扑了过去——
“当心!”
吕千金在一边看得心惊胆战,只是他站得远了些,来不及立即阻挡!
萝涩闻声立即回头,却已经被人捏住了胳膊,剪刀尖锐那端戳在她的脖子边,她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拿钱给我!不然我就扎进去了,快把钱拿给我”
东方娘歇斯力竭,形如疯癫,她的手腕控制不住的颤抖,在萝涩娇嫩的皮肤上,划出几道不深不浅的伤口,血一下子就出来了。
兜子立即大声道:
“我给你去拿钱,你快放开我姐!”
“快给我钱,不然我杀了她!我一条老命不值钱,拉这么个年轻姑娘作陪,是我老婆子赚了!”
她心系东方询,已然被困境逼疯,心中滋生出恨意来,她恨不到江岳言,只能把情绪发泄在萝涩身上。
手腕加了三分力道,她甚至想着,就这么扎死她,一了百了!
萝涩感觉脖颈间一股杀意蔓开,瞬间从背脊攀上一层细密的小疙瘩——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疾风迎面而来,打在了东方娘的手腕上。她吃痛哎哟一声,拿捏不住剪刀,松手叫凶器掉在了地上。
萝涩捂着脖子,退开三步远,安抚着砰砰直跳的心脏。
谁?是谁救了她?
她凝目看去,见地上一块碎成两瓣的扇坠子,再看坠子上的流苏,她心里好似有了答案。
心下漫上的欣喜,压过了一切其它的情绪,她猛得推开来搀扶她的吕千金,往铺子外头跑去——左右环顾,她见人群熙攘,姿态百千,独独没有她心念之人。
梁叔夜,是你么?
任由脖颈上的血染红了衣襟,她恍若未知,只是焦急却漫无目的奔走在铺子门外。
良久后,她才慢慢蹲到了地上……
是了,如果他愿意出现,早就像一阵风般刮到了她的身边,如果他不愿意,那么她再怎么找,也是枉然。
她有些失魂落魄的往回走去,目色放空,心里沉沉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远方有一骑快马趵趵踏尘而来,行人怒骂躲闪,街上凌乱一片——
萝涩置若罔闻,愣在大街中央,待她闻声偏首看去,那快马已经近在咫尺,马上之人高举马鞭,劈头盖脸的抽了下来!
众人惊叹声响起,萝涩只觉腰际被人揽住,腾空而去,一阵昏头转向后,她扑倒在路边,快马践着水汪子奔驰而过,溅了她一脸的泥点子。
围观的大娘上前扶起了她,关切问道:
“姑娘可还好,伤着哪里了?方才真是吓死我了,只差一点就叫马撞上了,真是菩萨保佑啊!”
萝涩醒过闷儿来,见救她之人又没了踪迹,一股无名之火升腾而起。
她跟大娘示意自己没事,扶着墙根踉跄着站了起来,拔声道:
“既然相忘江湖,又何必再回来,救我性命却不肯露脸,你什么时候成了怂包蛋了?”
……
除了街上嘈杂的人声,并没有人回应她,听起来的喧阗吵闹,与她来说,更像死了一般的寂静。
“这个姑娘,莫不是摔坏脑子了?大娘带你去看看大夫吧,咋自言自语的念叨呐?”
扶起萝涩的大娘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