萝涩有这番豪气,会馆众人没有不服气的,乔荣当即跟着拍出银票,也要买江州的解元注。
这一笔巨款砸下去,瞬间将他的名次提高到了解元榜第三名。
江州给萝涩续了一杯茶水,无奈摇头道:“把卖考箱的全部利润拿来豪赌,我竟十分佩服你”
萝涩接过他手里的竹柄茶壶,巧笑道:“心中没底那叫赌博,我对你极有信心,这个就叫合理投资,你看你现在的赔率,若我中了,便可以狠狠赚上一笔呢”
“那要是亏了呢?”
萝涩扫了一眼比等自己名次还紧张的乔荣,拇指一勾,嘿嘿一笑:
“我有乔大爷陪我呢,输了的话便同他一并买醉去!”
“去,能不能盼点好!”乔荣斥了她一嘴,挤到窗户边的人堆里去了,
东方询看萝涩分外轻松,还有心情同江州打情骂俏,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变化无端。伸着脖子看向南头大街的尽头,他只等唱名的衙差带好消息过来。
“来了!来了!”
围在窗边的考生突然有人大声道,他眼睛最尖,老远处就看见报信儿衙差手里捏的小旗。
“安静安静,听他唱念!”
所有人很有默契的相继闭嘴,屏着呼吸,听着一声声唱念由远及近——
“戊戌科童州试桂榜第三十名,凛东县王秉王老爷中举……戊戌科童州试桂榜第二十三名李谦李考也中举……第十九名……第十七名……”
报信的衙差每唱出一个名字,茶楼就有一阵欢腾之声,多少人激动得涕泗横流,跪地酬谢苍天厚土,祖宗保佑。
“我我!我是王秉,我是王秉!”一名年过花甲的老秀才,耳朵都有些背了,还是旁边的人提醒,他才知道自己中了举,桂榜三十名,颤颤巍巍的站起来,老泪横流,他实在太高兴以致于后来厥了过去,叫家里人七手八脚的抬出了茶楼。
第一个唱念的人跑了过去,第二个马上就到了。
他向茶馆挥着手,大声唱道:“戊戌科童州试桂榜第八名,兰舟府嵇宋嵇老爷中举……第七名,会稽乔荣乔老爷中举……第六名……”
萝涩心中大大的诧异,除了江州,琼林七子竟然从第八名,一直排到了第三名!
只有第二名和解元榜首位还没有唱出名来。
东方询再也坐不住了,他猛地站起身,对着江州道:“若你运气好,你也不过第二名的名次,定是在我之下!”
“好,如若兄台提早知道了消息,那我便在此提前恭喜了”
江州表面不辨喜怒,嘴角却挂着一抹疏离的淡笑,他三言两语就把东方询涉及内幕、泄题的隐晦摆在了台面上。
东方询脸色一变,哑然一阵后,气急败坏的反驳道:“你休想污蔑我,第一场泄题是你揭发的,主考大人拟题重考,难不成还有什么问题?我自是凭得真才实学,你莫不是输不起?”
萝涩听不下去了,她替江州呛了回去:
“不知你哪儿来的消息,这就必定是你中得解元了?难不成是眼花将茶馆的投注榜看成了桂榜?”
说罢,萝涩掏出自己的钱袋,将所有银锭、银锞都抖落出来,对着毛豆一挥手:
“用我全部身家拿去投注,一定给我把东方询这个名字从榜首扯下来,我替他治一治眼睛!”
东方询不能再忍,他简直搞不懂,自己当时抽了什么邪门风,想要娶她进门,这还不活生生的被气死过去?
他哆嗦着嘴唇,盘算着还击的措辞,可还未等他说出来,外头围观的人群突然爆出了热烈的欢呼声!
唱名解元的来啦!
奔过来的衙差高举着一卷素黄的宣纸——想必就是传说中的桂榜。
他一边跑一边大声唱,声如洪钟:
“戊戌科童州乡试头名解元,童州府江州江岳言!”
这一句话远远被风吹来,如龙盘上云霄,震耳发聩,激动人心,所有不齿东方询的考生,为江州齐齐欢呼,那声浪盖住了艳羡、诋毁的声音,盖住了东方询奔溃失措的怒吼声。
“不可能!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东方询牢牢捏着扇骨,苍白羸弱的手腕青筋暴起,他猛地掀翻了江州面前的八仙桌案,茶碗、茶盖哗啦砸了个粉碎。
“一定是搞错了,一定是搞错了!这不可能的!”
面对东方询的暴戾失控,江州显得淡然的多,他站起了起来,站在一地狼藉面前,对着东方询说道:
“桂榜你是等不到了,不过你可以等来一支缉捕令箭,一副枷拷,至于因由,你自己好生想想那道题目的句逗标点吧”
听江州这么说,东方询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他转动眼珠,似乎在回忆自己得到的泄题和真正考试的题目,没错啊……
不,不对,句逗的位置不对,这题完全就变成两个意思了!
他被算计了!
等衙差领了知府余有龙的命令,下令捉拿名单上参与科举舞弊买题的考生时,东方询已面色呆滞,瘫软在茶馆的一角。
他嘴里不住念叨着,显然心思素质太差,经不住这天上地下的打击,白眼一翻,竟活生生的厥过去了。
*
秋闱落幕,皆大欢喜。
琼林会馆因包揽桂榜前八名,除了第二名花落别家外,可以说是大获丰收,因此琼林社声名大噪,拜访之客络绎不绝。
萝涩也因为解元榜投注江州发了一笔小财,乐得她走路带风,眉开眼笑的。
秋闱后便是来年的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