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皇帝忽然驾临,惊得众人慌忙赶去大门处跪迎。
只看这位年轻的帝王从御撵上步下,唇角含笑,俊美的面容显得十分随和亲切。他亲手将谢安扶起,温声道:“朕来得匆忙,本不想太过招摇,惹得你们阖府不宁。”
谢安躬身施礼道:“陛下大驾光临,蓬荜生辉。臣及家人等迎驾来迟,还望陛下恕罪。”
皇帝道:“卿家不必拘礼。”
他眼角的余光扫向跪在谢太太身边的女子,那女子也恰好在此刻抬头,二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女子冲他莞尔一笑。
皇帝的目光愈发柔和起来。
二人就这样对视了片刻,一旁的徐内侍轻轻咳了一声,皇帝这才朝乌压压跪了一地的人头望了一眼,轻声道:“众卿家免礼。”
谢安恭请皇帝进入花厅,有品级的大臣入内相陪。其余没有功名的亲眷小辈等没资格伴驾,都到偏厅去了。女眷们则重回后宅开宴。
一时间众夫人纷纷都改了风向,她们发现谢老爷的面子可真是不一般。从未见皇帝亲临哪位臣子的府邸为其贺寿的,这简直是天大的荣宠!
谢太太夫荣妻贵,身价自然跟着水涨船高。就连方才嚣张得不可一世的卫太太都在瞬间换上了笑脸。
“没想到官家如此看重谢大人,看来再晋一级指日可待。”
“哪是再晋一级的事呀?将来封侯做宰也未可知!”
众夫人太太们纷纷点头赞同。
谢太太心中多少有些忐忑。谢安这个二品中书令虽说在前朝是个非常风光的官衔,连史上某位太子都曾出任过。可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平时也没见皇帝对丈夫有多恩宠的样子。
素馨从外面走了进来,附耳对谢太太说道:“官家单独将老爷叫到书房里说话,前头暂时由斑哥儿和舅老爷负责招呼客人。”
谢太太愈发纳了闷,莫非皇帝今日是来和丈夫商量公务的?
谢斓有些坐不住了,她和皇帝的事一点都没透给过母亲。现在母亲定然已经起了疑心,等过后知道了实情,岂不要恼她知情不报?
卫太太见谢安面子这么大,心里对求娶谢斓的事更多了三分情愿。再看谢斓今日穿一身粉紫裙裳,料子极轻软,阳光下望去,还隐隐透着流光。这料子卫夫人只在从前的儿媳——新桥长公主身上见过一次。据说是纱罗国贡缎,系宫中赏赐之物,市面上根本见不到。
谢斓佩戴的整套紫玉头面也是极贵重的珍品,那顶簪上的玉簪花连一丝花蕊都雕得纤毫毕现。卫太太心里痒痒,谢家富贵,谢安又拜相指日可待。自己的儿子若是能娶到她,也不会比当初尚公主差多少。
卫太太一时还转不过弯来,仍旧当自己是皇亲国戚,谁都不放在眼里,张口就是:“方才我说的,老姐儿应该好好想想。我们泓儿长得俊不说,前途更是无可限量。他今日也来了,我让人去叫他进来让老姐儿瞧瞧,一准满意。”
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打算明日就让媒人上门了。
谢斓此刻已经顾不得失礼,拉着谢太太的手站起身说道:“母亲,女儿有很重要的事要同您说。”
谢太太虽奇怪于女儿的举动,却也被卫太太的无理之举气得够呛,便寻了个借口和谢斓出去了。
“这个卫太太还以为她儿子是王孙公子呢,张口闭口好大的口气!下次再见到她,一定要绕着走。”
直到谢斓关上门,谢太太才算发泄完心头的闷气。
谢斓见火候差不多了,这才艾艾的将自己将要入宫的事说了出来。
谢太太听后,半晌无言。
谢斓在母亲身边坐了,撒娇一般说道:“并非是女儿不想说,只是圣旨一日未下,女儿也不敢确定。”
那样的事情经历过一次就够了,她实在不想再经历第二回。
过了好半天,谢太太方才叹气道:“你还真是这个命,兜兜转转到底回到了宫廷。”
她又问:“这件事你爹也知道吧?”
见谢斓犹豫,谢太太肯定的道:“他必然是知道的,否则这些日子不会表现得这般反常。”
这老东西,还敢跟她藏心眼了。
看她怎么审他!
父女连心,谢斓怕父亲过后受母亲的排喧,忙解释道:“父亲是得了官家的嘱咐,若是说了,可就是欺君之罪。”又道:“此事牵一发而动全身,且关系到朝局,官家行事自有其道理。”
她抱着母亲的手臂,左摇右晃的道:“这下母亲就不必担心女儿的婚事了。”
谢太太马上说道:“怎么能不担心,这下我更担心了!”
这话说得谢斓一愣。
“就你那受不得委屈的性子,到时候要是跟皇帝顶牛,你娘我怎么救你?搞好不全家的性命都要搭上。你去现在给我背三从四德和女戒书,今后就按那上面写的行事。”
谢斓苦笑着心说这可真是我亲娘!
绝对亲生的。
因为种种顾虑,皇帝很快走了。
谢老爷将皇帝送走后,满面红光的回到席上,向宾客告罪道:“对不起诸位,让大家久等了。”
“哪里哪里,您忙得是正事。”
这些朝廷大员一个个都是修炼成精的,看方才的状况,再结合近日来的见闻,都猜了个*不离十,于是纷纷恭贺。
其中有两个人借口忘记带贺仪,还特意遣人回府取了一趟,在原本寿礼的基础上又加了倍。谢老爷当然不肯收。
同僚洪大人笑眯眯的道:“谢兄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