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梦?
她侧目,寻找室内的唯一光明。六月晨曦泛红的阳光找到窗户的裂缝汹涌而至,那一缕缕光线倔强的登门入室,为这绝境中的黑暗染上一股温暖。禾小九抬起胳膊,将手背搭在眼前。
好久没有做梦了……
五指让光线折迭成一种怪异的角度,将那一尺阳光分裂成几束,半明半暗。此时的禾小九的眼里,沉淀着迷蒙不清的茫然。
真是个很奇怪的梦。
心还是觉得很痛,难受得她前所未有的想哭。尽管来到这个学校后,她就一个人睡觉,但却极少会梦到这些事情。说起来,之所以会很少做这种梦,也多亏了那个抽抽的‘缘来黑客在这里’论坛。因为黑白颠倒地疲倦生活,让她根本分不出心思去做梦。
外婆……
原本以为,那是她人生一辈子都不敢正视的噩梦的……
她坐起身子,拨开身上的薄被任由它滑落下地,光着脚板一步步走向那一尺阳光。
原本以为不能接受的噩梦,似乎奇迹般地,就这麽能回忆能述说了。人,是不是只有亲自面视了自己的阴影,才能克服它们?
禾小九不知道答案,她只知道,那个噩梦,其实也不是很难克服的。
尽管外婆将她的生死丢掷一地,但外婆却告诉过她,是为了妈妈不再受苦才会那样做。只是那时候的她,什麽都不懂罢了。脑海中蓦然响起那个噩梦前一天早上的声音。
外婆说:无论是谁,只要平平凡凡的活着,活着才会有希望……
那个时候的外婆,其实是矛盾自责着的。在孙女与自己的女儿之间,她只是选择了后者而已。而不管是什麽选择,禾小九都没有权利去干涉。她或许可以埋怨可以愤恨,却不能阻止外婆在她与妈妈之间的割舍。
哗啦……拉开那落地窗的玻璃门,禾小九嘴角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她忽然间明白过来了。
撇开那个让她心痛不已的莫名其妙的娃娃不谈,她明白,外婆很早之前就给过她选择,只是年纪小的她根本不懂得外婆的割舍而已。
其实即使不满6岁,但禾小九因为有着极好的记忆力,所以对于长辈们的训言,往往都会牢牢的记在脑海里,即便是她根本不懂得那些话是什麽意思。唯有外婆的话……因为一个噩梦,她任性地将所有有关外婆的东西统统都删除,任性地丢在回收站不去理会。
呵……她小步走到阳台上,半倚着阳台边栏,楼下只看到黑沉沉的一片,天空像是随时都会砸下来似的,人也因此感到异常压抑。无风,无雨,四处弥漫着让人窒息的黑色平静。然而她抬头侧目,看向远处被高楼大厦的遮掩住的太阳,露出小半块脸,红通通地,像极了一颗熟透了的果实。太阳渐渐散发出来的红光,慢慢地,慢慢地将那片黑暗覆盖。
不记得是谁曾经说过,只有在身陷枯井里度过漫长的黑暗,才能看到井口上那一片闪亮美好的星光。
她闭上眼,静静呼吸着这难得的早晨清新的空气,脑海里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昨晚的那一席谈话。她最害怕的事情,是妈妈受到伤害。妈妈是她的致命弱点,同样的,禾小九也是妈妈的致命弱点。
外婆是背弃了自己的责任道德,背弃了自己一直慈爱地外婆身份,宁愿化作厉鬼也要保护妈妈。那麽她作为子女,为什麽不能狠心一点儿,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妈妈?
尽管禾小九明白,禾妈妈其实比谁都坚强,比谁都不需要保护……
叮叮咚咚……
一阵微弱地乐声打断她的沉思,她穆然睁开眼,回头,朦朦胧胧地看见屋子内的一处灯光闪烁。她略带疑惑地走回房间,盯着在床边矮几上的那个不断震动着的手机。谢凌和顾子墨这俩个人,怕是真狠心要逼她下决定,才会把这个手机放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时时刻刻都提醒她。
微不可闻的低低叹息,她还是拿起手机,毫不犹豫地按下接听键。
“小九,早上好哟!没有想到那两只混蛋会把手机还给你,我还以为他们会全天二十四小时都切断你的联系方式呢!”
手机里传出萧慧那柔柔却精神十足地声音,禾小九怔了怔,半响才想到一个要点,“小慧你怎麽知道……”我起床了?
另一头的萧慧却乐呵呵地发出一阵阵怪异的笑声,仿佛早就知道她会这麽问般,“因为刚刚我看到小九你走到阳台了呀!”
“呃……”她一时间忽然不知道怎麽回答。关于萧慧这个丫头为什麽会看到自己出现在阳台这个问题,她是真的一点儿都不想知道。不过她侧身看了眼那扇紧紧闭上的门,思索一会儿还是决定果断的走到阳台。
“哈!小九我又看到你了!我在这里!这里!”电话里的萧慧声音越发的兴奋起来,只是禾小九盯着楼下晕沉沉地一片街道,默默黑线无语。
“小九你是在找我吗?哈哈!你找不到我找不到!我现在可是在很隐秘的地方监视着你哟!”
哈?监视?禾小九嘴角一抽,果断的收回到处寻觅的目光,干脆懒懒地半倚在阳台边栏,侧身看着远处的晨阳,心情甚好。许是在经历一场梦境后,有这么一个青春活力的声音引导自己,心里的阴霾也就渐渐被消退。
“小九我跟你说哦!顾子墨那个混蛋好坏的说!他居然把我的窃听器给丢了!真的好讨厌啊!”
手机里又传来萧慧那喋喋不休地声音,禾小九抓住她话里的重点,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