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夜霜倒是一如既往的悠游自在,并不受下头的男人暴喝影响,只作势用小指头挖了挖耳朵,那副灿烂至极的笑脸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碍眼异常,“在下不太明白,在下刚才分明都是在为陆公子出主意而已啊。陆公子自己心疼这么一大笔钱倒是不奇怪,殃及池鱼那边太失面子了吧?据在下所致,令尊可是最在意颜面的人,若是让他知道了,这可就……”
说到这里,她故意停住了,不再继续往下说,只是面上出现了几分为难之色,看起来很是叹惋。
虽然刚才说那番话时她的语气均是和和气气,平平缓缓,与已经吼得脸红脖子粗的陆耀宗形成了巨大的对比,但是仔细拆开每一句话来看,才会发觉她处处紧扣着陆耀宗平日里最在意的“面子”“颜面”来说事,硬生生堵住了陆耀宗想要耍赖放弃的心思。
若是就这样退了怂了,他日后还怎么在这京城里头混下去?!
唐夜霜居高临下地将陆耀宗面上精彩的神色变化尽数收于眼底,只从鼻尖轻不可闻地哼出了一声笑来,转而趁着下头人没注意的时候,回转过身子来,对着风起挤了挤眼睛,一面又抬高了下巴,“原本以为我是自作主张帮你留住了个美人,不过看你如今既然坐在这里的,就当做是你自愿的了,这一笔账可得记你的头上。”
她可是很抠门的,这一笔钱财虽然对陵王府构不成多大的损失,但是既然是风起的人,说什么也应当由他负责才对。反正她对风起的资本可算门儿清,那厮从前出山的时候玩得一手下毒后又出面相救,来回讹了各国的高官贵族不少钱财,区区五千金,对于普通人是个天文数字,对于他来说应该也不成一回事。
风起敛眉一笑还没发话,云墨静已经一甩手中握着的钏子,在旁儿哇哇乱叫起来,“你看看,你看看,本王刚刚还以为她难得大方一次呢,没想到还是守着我七哥的家财那样紧,真是白白让本王赞叹了,真是越来越跟我七哥学得老奸巨猾了。”
唐夜霜眼眉弯弯,照单全收,“夫妻相嘛。”
说罢,她已经不再管身后的那两人,兀自又回过了眼去,看下底下的一众已经快急成热锅上的蚂蚁的人等,再不复刚才走进来时的威风凛凛。
她就是要让这类公子哥儿们看看,什么叫做一山更比一山高。他们从前如何放肆她管不着,但是既然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她作为一个不算称职的官府人员,于情于理怎么说也不应该袖手旁观。
陆耀宗此前是处处被骄纵惯了,哪里被这样添堵过,而那头的老鸨也是一个乖觉的,生怕这五千两金子会飞走,便也不再管什么得罪人不得罪人的问题了,在唐夜霜有意无意的暗示底下,已经唤人呈上了一纸欠条来,上头白纸黑字,那五千零一两的黄金数额尤其显眼。
“陆公子,签字吧,”唐夜霜面上的笑容始终很是迷惑人心,有意要在他昏头涨脑的时候一举击倒,一面眼角的余光又扫过围绕在他身边不知道是走还是不走的纨绔子弟,忽然间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说起来,旁儿的几位小爷。”
乍然被那个表面温润内心可怕的公子哥点到名,那几个人一时间均感觉到脊背一阵发凉,似有阴风吹过,正打算装作听不见时,却听闻她含着笑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在下记得刚才这几位小爷对绿霓姑娘也很是欣赏,如今既然陆公子一时间拿不出这么多钱来,那你们作为陆公子的好兄弟,何不大家伙一起凑一点。实在不够,我可是听说各位的家世显赫,想必向家里讨一些也是能够凑得够的吧?”
那几个平日里与陆耀宗狼狈为奸到处作恶的纨绔子弟齐刷刷的一呆,面面相觑了一眼,万万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这把火居然也会烧到自己的头上,不免都怯了场。
好在今日他们不过是来壮声势的,实则实在不关他们什么大事,至多也不过就是丢些面子,也总好比过真的花出流水般的钱去,换来多少年的悔恨。几个纨绔子弟几乎都快发霉了的草包脑袋里从未有一刻如此时转得如此快过,不消通知,便已经都想到了同一方面去。
玩伴嘛,说来也不过是一群酒肉朋友,什么时候不可以再交?若是这时候贪图一时意气,到时候被家里给轰出去,这就更加丢颜面了。
首先说话的是京兆尹的公子,一脸苍白地捂住了自己的腹部,“哎唷,本大爷肚子痛……实在忍受不住了,陆兄,陆兄,见谅哈,我先走了。”
说罢,他已经弯曲着腰在人们的指指点点下急急忙忙地走出了绌芳阁的大门,几乎是一出大门,他便撒开腿跑远了,像是后头有追债的恶鬼一般。
有了他起头,其他人也均效仿着,不是头疼就是屁股痛,不到半柱香的时候已经均跑了个精光,引来一阵又一阵排山倒海的嘲笑声,却再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眼瞧着不过一晃眼的时间,中间的大桌上看着只余了陆耀宗和旁边管家的儿子两人,更显得瞩目。
那管家的儿子也有些犹豫着抬脚想跟着几个同伴走,但想了想还是收回了脚去,只在陆耀宗旁边权当做不存在。
毕竟他如今还住在陆府里头,人在屋檐下,又怎么能如同其他几个人般潇洒,此时也只能无奈地停留在原地,一面劝阻道,“少爷,要不然我们先回府去再想办法……”
陆耀宗见到自己的同伴都作鸟兽散,只余下一屋子看自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