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稍稍小了一些,麦冬头顶一张大叶子,右手牵着咕噜的左爪子,一人一龙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畜棚和菜园走去。
麦冬询问了咕噜契约的事,但事实上咕噜自己也不太清楚那个契约的具体作用和后果,只是当时觉得可能能救回她,死马权当活马医,误打误撞才结成了这个契约。甚至连契约词都是它依据模糊的传承记忆自行摸索的,因为这个契约能够成立的关键并不是语言的力量,而是自愿的龙识和龙的血液,哪怕契约词有点小差错也没关系。如果不是逼到绝境,它甚至根本想不起来还有这么一个契约,所以,对于契约的具体后果,它并不是很清楚。
麦冬虽然失望,但却又隐隐有些希冀,也许,是她猜错了呢?只要没有得到正确答案,那么对错的几率就都在百分之五十。
在山洞待了半天,仔细检查了自己和咕噜的身体,发现除了咕噜的体型和她的头发,其余都完好无损后,她才终于放下心来,开始想火灾的善后事宜。
大雨下了好几天,倒不用担心山火没有完全扑灭了。其实如果不是出了咕噜这个bug一样的灭火器,这场山火最终也会被大雨浇灭,虽然也许会烧光更多的山头,但这又何尝不是大自然的规律?新陈代谢不只是生物专有,自然界万事万物都是如此,无论什么都总有消亡的一天,枝头的树叶会总会坠落,坠落后会堆积腐烂,若堆积太多无法全部腐烂成泥,那么大自然就会自动调节,譬如这一场山火,将腐叶枯枝通通烧光。被火燃烧后的大地看着荒芜冷清,但这一场雨后,埋藏在地下的种子又会破土而出,长出野草,长出藤萝,长出枝叶参天的大树,数年过去,又是一个轮回。
因为她的到来,咕噜才会灭火,虽然结果对她来说似乎是好的,但这其实已经干涉了自然的规则,规则一旦被违反就会发生混乱。
她隐隐约约似乎悟到了什么,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那种破坏了规则却仍旧无力对抗的感觉,似乎是在梦里感受过的,与咕噜的种族有关的什么事情。
说起来,咕噜的同族在哪儿呢?来到这个世界后,咕噜是她见过的唯一一条龙,最相近的生物就是那些体型小的翼龙。以咕噜的能力推断,它的种族必定是很强大的,但这样强大的种族又怎么会让自己的同族从还是一颗蛋时就孤零零地流落在外?上次咕噜失踪,回来时体型样貌大变,她曾猜测是不是回到了同族聚居的地方,但因为莫名的恐惧而没有向咕噜求证。
即便是现在,她也不想跟咕噜提起这个话题,因为害怕会得到不想要的答案,所以便只能自欺欺人地。
不管怎么样,至少现在咕噜还在她身边。
山火的问题不用担心,但还有菜园果园和牲畜,麦冬记得当时大火只烧到果园,还没有波及到菜园,离畜棚更是还有一段距离,所以其实她的损失并不算很大,但是火灭后她又昏睡了不知多长时间,其间一直在下雨,从山洞口远远望去,小湖的水位都上涨了很多,这样的情况下很可能最后果树和蔬菜没被火烧光,却被水淹死了。畜棚也只是简单的栅栏,没有搭建顶部,这样的大雨之下,即便牲畜们逃跑,也很可能被雨水淹死,更何况她记得灭火时已经有镰刀牛和珊瑚角鹿在撞击栅栏了。
她想去查看下情况,尽可能地做些补救,但雨却一直下,就像上次被困山洞一样,瓢泼般的大雨昼夜不绝,从山洞口望去,只看得到一片白茫茫雾蒙蒙,连离得最近的菜园都只看得到一点篱笆的影子。
于是她只好耐心等待。
还好这次只等了一天的时间,醒来的第二天午后,狂风渐渐止息,雨势由急变缓,最后变成淅淅沥沥的小雨,即便没有雨具也不用太过担心。
她收拾了一下,用树叶简单包裹了下双脚,头顶一片硕大的叶片当雨伞,准备去查看损失,咕噜一边默默看着没说话,但当她要出山洞,嘱咐它好好呆在山洞的时候,却一声不响地跟了上去,执意要跟她一起去。
事实上自从她醒来,身上没了大臭花的刺鼻味道,咕噜便又恢复了以前“她走一步,它跟一步”的黏人模式。她不知是该为她培养咕噜独立能力的计划失败而懊恼,还是该为咕噜又重新依赖她而感到高兴。
不让它跟去,是因为她怕它还有什么后遗症,毕竟身体突然变化这么大,又灭了那么大一场火,她想让它多休息一段时间。
但咕噜也是一根筋的性子,认准了要跟着她就一直跟着,哪怕她勉强板着脸让它听话回去也不行,它就那么安静地看着她,黑水晶般的大眼睛满是无辜和期待,还有一点点狡黠和无赖,似乎料定了她不会拿它怎么样,所以有恃无恐。
麦冬无奈,只好让它跟着,虽然觉得它应该不怕雨,但还是给它也掐了张树叶戴在头顶,两只小小的尖角穿透树叶露出来,倒是把树叶固定了,不用怕滑下来。
走进雨中,麦冬像以前一样走在前面,忽然后面伸出一只爪子,抓住了她的手。
她转身,就看到因为头顶着大叶子而显得傻乎乎的咕噜,它将爪子送到她手中,然后往前两步,与她并肩而行。
她的手臂下垂,它的手臂上扬,一只人手,一只龙爪在半空中交汇,刚好是最合适的、令一人一龙都感到舒适的高度。
最开始时咕噜太矮,矮到连她的上身衣角都牵不到,她便经常把它放在篮子里,它撒娇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