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里,怎么了?”
原本正随着人群一边走一边看热闹的艾琳娜,见挽着自己的石泉突然停住,不由的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路边的那颗榕树。
“去车里拿一把刷子,再拎一桶水过来。”石泉说话的同时,已经走向了那座长着青苔的石碑。
从腰包里翻出把折叠小刀,石泉绕开粗壮的气根,艰难的在石碑前蹲下来,一点点清理着潮湿的青苔。等艾琳娜送来刷子,石泉拿着刷子蘸上清水,轻轻的擦掉了最后的一些污渍。
做工精致的石碑正中央,用不同颜色的石头拼出了一枚盾牌形中缅印战区徽章。曾经象征着华夏的青天白日,象征着印度的大五角星,以及用红白双色石头拼凑出的象征着美国的盾形下半部分。
而在这徽章之下,是同样用显眼的白色石头拼出的一行繁体汉字:國民革.命軍第五軍二零零師598團!石泉呼吸一滞,拿着刷子仔细的洗刷着石碑上的字迹。随着污渍被一点点洗刷干净,只见这石碑的下半段雕刻着四行龙眼大小的汉字:
弟兄們,向前走!弟兄們,向前走!
五千年歷史的責任,已落在我們的肩頭,已落在我們的肩頭。
日.本強盜要滅亡我們的國家,奴役我們的民族。
我們不願做亡國奴!我們不願做亡國奴!我們不願做亡國奴!
石泉一个字一个字的读下去,浑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有个拄着拐杖的老人站在了他的身后。陌生的语言从身后响起,他回过头茫然的看着身后的老人,却根本听不懂对方在说些什么。
这老人用手里充当拐杖的木头棍子指了指墓碑,努力的用怪异的腔调问道,“花人?”
“华夏人!”石泉字正腔圆的答道。
这老人慈眉善目的点点头,随后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看着石泉。
“艾琳娜,快去把佳雅带来的那个翻译找过来。”石泉知道这老头儿大概是有什么话要说,赶紧招呼一边的艾琳娜去喊人。
等到一脸虔诚的翻译不情不愿的跟着艾琳娜小跑回来之后,石泉和这老人之间总算可以勉强沟通。
按着老人的话说,这石碑和榕树是六十年代一位来这里避难的华人富商埋下的。只不过被问及具体的时间时,这个七十多岁高龄的老人却只记得那位华人给他的糖很甜,但剩下的细节却根本没了印象。
“怎么了?”刚刚将佛像送进寺庙的佳雅和大伊万等人找上来好奇的问到。
“这里可能埋着几位华夏远征军的士兵”
石泉站起身,思索片刻后,示意翻译朝站在佳雅身旁的僧人问道,“我们能带走葬在这里的人吗?我想送他们回家。”
这僧人借着翻译的帮忙,不急不缓的说道,“这颗榕树下面没有埋着任何人?当初来这里避难的周先生只带来了这么一块墓碑。”
石泉呆滞片刻?双手合十朝着这僧人微微鞠躬,“您知道这块墓碑来自哪里吗?”
“你们是这些年第一批来红莲镇?并且注意到那块儿石碑的华夏人?跟我来吧。”这僧人等翻译朝石泉说完,这才赤着脚?不急不缓的走向了寺庙的方向。
石泉示意其余人该干嘛干嘛,在翻译的引领下?独自跟着僧人穿过一片榕树?走到了金碧辉煌的寺庙门前,此时小镇的居民正排着队进入寺庙去瞻仰刚刚被送回来的佛像,自然也对送佛像回来的石泉异常的热情。
学着当地人的样子,石泉坐在台阶上脱下厚实的高腰军靴和袜子?洗过手之后?打着赤脚,拾级而上跟着僧人翻译进入了寺庙。
耐着性子对搭自己的顺风车顺风车过来的佛像拜了拜,翻译领着石泉进入一个凉风习习的房间,抱着一个还没成年的僧人送来的椰子,用芦苇管吮吸着新鲜的椰汁。
直等到一个椰子被他喝光?刚刚那位僧人这才捧着个落满灰尘的木头盒子走进了房间。
“这是当初种下榕树的周先生留下来的”
这僧人给翻译留够了时间,语速不紧不慢的说道?“1962年的时候,周先生从东吁逃到这里?他为这座寺庙布施了几乎所有的身家,只要求能保住那座石碑和这个盒子。”
“那位周先生呢?”石泉皱着眉头问道。
“当时奈温正斧对华人的态度不是太好?周先生只在这里停留了不到一周的时间就走了?从那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
这僧人摘下眼镜?仔细的擦拭着镜片,“当然,我并没有没见过周先生,他的事还是我成为这座寺庙的住持之后才知道的,”
石泉起身,认真的朝坐在对面的僧人鞠了一躬,这才小心翼翼的打开桌子上被封纸贴着的木头盒子。
这盒子仅有两包方便面落在一起大小,但入手却极为沉重。当石泉小心翼翼的撕开封条,打开扣在一起的红铜锁扣的时,这里面装的东西却少的可怜。
石泉先拿出一个做工精致的银质烟盒看了看,这烟盒上还残存着一枚贯穿的弹孔,其余位置则是雕刻清晰的cbi战区地图。翻过面来,上面浮雕着和石碑上完全一样的盾形徽章,旁边还笔画银钩的刻着在墓碑上看到的同一段歌词。
而这段话的正上方,是“戰場行”三个字,文字的末尾,则用细腻的笔法雕刻着一只搏击海浪的海鸥以及一朵正在绽放的荷花。石泉深吸一口气,已经大概知道了这烟盒的来历。
小心翼翼的打开烟盒,这被子弹贯穿的孔洞之间,卡着一枚同样被贯穿的勋章,一枚青天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