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个时辰,听到外面传来打更的声音,已经是五更天,再有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两人这才渐渐镇定下来,慢慢合上眼再睡一会。
正在打盹时,杨明德忽然感觉脖子有人掐住了,喘不过气,他拼命摇晃脑袋想挣脱,可是挣不脱,一下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睁眼一看,只见床边赫然就是先前那白色的吊死鬼,舌头伸得老长,眼睛圆鼓鼓的瞪着他。一双长着尖尖指甲的枯瘦的手,正死死地掐着他的脖子,掐得他气都喘不过来了。
杨明德拼命挣扎,用脚乱踢。踢到了旁边躺着的张氏。张氏本来睡得迷迷糊糊的,一下子被踢醒过来,睁眼一看,就见那白色吊死鬼正在掐着他的脖子,吓得尖声惊叫。
或许是因为有尖叫声,把那吊死鬼吓跑了,只见白影一闪,凭空消失不见了,杨明德不停的,抚摸着自己的勃颈,一个劲咳嗽着,艰难的从床上撑了起来,探头往地上,和屋里各处看了看,黑咕咚咚的,什么都没有,这时已经进入了黎明前的黑暗,月光早已经不见了,不过那白色的身影如果就在他们面前的话,他应该能看见的。
杨明德喘息着说道:“快点灯,快点灯!”
杨明德叫了几声,张氏尖叫声才停歇下来,大着胆子睁开眼看看,屋里没有了吊死鬼,才慌忙爬下床,摸索着把床头的灯笼点亮。
两个人相互搀扶着举着灯笼,又把屋里四处照了一遍,他们的卧室不算大,家具也不很少,各个角落都看了一遍,却什么东西都没有。
两人拿着灯笼坐在床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才好,借着灯光照耀,张氏啊的一声,指着杨明德的脖子说:“官人,你脖子在流血。”
杨明德先前还不觉怎么样,听到这么说了之后,也觉得脖颈火辣辣的,伸手过去一摸,手掌上都是血。他惊恐地说:“这,这是怎么回事?”
张氏脸色煞白,面如土色,说道:“我刚才见那吊死鬼用手掐你,他的指甲老长,肯定是指甲把你脖子划伤的。哎呀,官人,这屋里闹鬼!咱们,咱们要不到外面去吧?”
杨明德哪里还有什么主意?听到她这么说,忙不迭的点头。于是两人搀扶着举着灯笼,踉跄着走出了屋子,来到了外面。
没想到他们到了药铺大堂,反而觉得更加阴森,因为大堂比卧室宽大得多,他们手里的灯笼光线照不到大堂每个角落,只能照在他们脚下几尺远的地方,所以大堂里头角落四处房顶上都是黑洞洞的,仿佛充满着恐怖神明怪物。而这时,要让他们再回到那闹鬼的卧室去却又不敢,于是两人便哆嗦着相互抱在一起,坐在靠大门边的长板凳上,惊恐的四下张望着。
他们明明知道,越是害怕看这些地方,或许就越容易发现怪异的东西,反而就越容易害怕,但是,惊恐之下,已经抑制不住这种紧张的心情,反而要朝着最有可能出现恐怖事情的地方望去。
越害怕的事情常常就越容易出现。就在两人惊恐的眼神在黑咚咚的大堂里四处探望时,忽然,张氏,看到朦朦胧胧的高高的药柜顶部,伏着一个黑乎乎的人。那人一双眼睛发着碧绿的光,正死死地盯着她。
张氏开始还以为自己看花眼了,眨着眼再瞧去,只见那对绿幽幽的眼睛,越发的凶狠,盯着他,嘴巴张开,露出了长长的獠牙,白生生的在黑暗中格外显眼。
因为前两次都是在睡梦中陡然见到,而这一次却是在异常清醒的情况下,眼睁睁看见的,更是吓得魂飞魄散,一声尖叫扑进了丈夫的怀里,全身哆嗦着,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杨明德也吓一大跳,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便也看见了那一双碧绿的眼睛,死盯着他,还有那可怕的白森森的牙齿。
杨明德尖叫一声,抱着自己的妻子往后一倒,咣当一下,摔在了桌子下面。两人又匍匐着钻到了桌子腿下,蜷缩在角落,相互抱着,不敢看外面。
这一撞之下,桌上灯笼摔在了地上,蜡烛一下熄灭了,屋里陷入了黑暗。失去了光明之后,两人心中的惊恐已经达到了顶峰,只觉得就要被吓疯。
而偏偏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了,恐怖的桀桀的怪笑声,这声音异常飘忽,一会儿在头顶,一会儿又飘到厨房,再一会儿又出现在门口,忽而又到了他们桌子上边。
杨明德死死搂着妻子,惊恐万状,扭头想找地方拉着妻子逃出去。而就在这一瞬间,嗖的一下,从长条几案上方探下了一个人头。这人头的两只眼睛鼓鼓的,像两个灯笼,在黑暗中放着光,嘴巴张得老大,白森森的牙齿,长长的舌头吐出来,在空中舞动。
这下杨明德彻底崩溃了,惨叫一声,猛地站了起来,瘦小的身子居然将沉重的长条几案整个掀翻了,拉着妻子张氏往外就跑,张氏也吓得腿都发软,可是,见丈夫这时候没有放弃自己,却一下子来了勇气,脚下也有了一点劲道,跟着丈夫冲到门边。
杨明德想去打开小门,可是慌乱之间却不知道门闩在哪。平素来开门的都是张氏,而张氏这一刻恢复了片刻的镇定震惊,准确的抓住了门闩一下拉开了小门,两人踉跄着出来,却被高高的门槛绊了一下,重重地摔在屋外青石板台阶上,痛得惨叫,却也全然不顾,又踉跄搀扶着一直爬到了街中心。
这时,四周仍然一片漆黑,不过身处空旷的街道上,相比在漆黑闹鬼的屋里头要给人安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