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说着话,忽听得宣州酒楼大门之外鼓乐声齐鸣,丝竹阵阵之中,一个大幅便便、白白胖胖的官员,穿着官袍,在众官员簇拥之下大摇大摆迈步走了进来。这人当然就是新任知府魏文德。
他并不着急着上楼,先把底楼的人挨个都见了个面,寒暄几句,旁边介绍的当然是胡通判。魏文德谈笑风生,不时仰天哈哈大笑,显得十分的和蔼可亲,让原先很紧张的杨明德心下稍稍宽了些,低声对杨仙茅说:“看看,父母官就是爱民如子,如此亲民,我还从没见过呢。”
一直到了他们这一桌,胡通判介绍了韩神医,魏知府满脸堆笑,甚至还带着些许的讨好,说了不少奉承话,韩神医也是满脸堆笑,与对方套近乎,双方都希望与对方多多交流接触,当然就一拍即合,所以他们两个足足说了一顿饭工夫,魏知府还给他讨教了一些养生之道,还说待会儿喝酒要单独给他敬酒。
接着介绍到了杨明德父子。
魏知府的脸色顿时平淡了下来,上下打量了杨一下杨仙茅,说:“你就是那个把宣州城闹得不得安宁的小郎中?”
这句话,立刻把旁边杨明德本来满脸的欢笑僵在了脸上。杨仙茅也是怔了一下,他也听出知府大人话语中似乎很不高兴自己给人开膛破肚治病,便拱手道:“小可区区一介郎中,如何能把宣州城闹得不得安宁呢?大人言重了。”
“哦?我看不像吧,听说你弄些江湖把戏掩人耳目的障眼法,让别人信你能开膛破肚给人治病,如此蛊惑人心,只怕不是好事啊。”
杨仙茅一听,他直接把自己的医术定性为障眼法江湖把戏骗人的东西,便知道他对自己成见已深,这时候在众人面前越是辩解,越会让知府生气,所以杨仙茅便垂首而立,不再说话。
魏知府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瞧向了旁边诚惶诚恐的杨明德,说到:“你是他父亲,是吗?”
“草民正是,拜见大老爷。”
魏知府冷冷道:“教导子女是父母的天职,你难道不知道你儿子做的这些骗人的把戏蛊惑人心吗?你若不知道,那是你教子不严,你要知道却不阻止,将来你儿子真要是惑乱一方,那本官就视你为同谋主使!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这几句话听到杨明德耳朵中,当真如五雷轰顶一般,震得他呆在了当场,两腿发软便想跪下。
魏知府转身要走,旁边韩神医赶紧拱手说道:“知府大人,杨公子的医术的确很神奇,不是江湖把戏。知府大人是受人蒙蔽了。”
“受人蒙蔽?嘿嘿,难道韩神医亲眼目睹了他开膛破肚给人治病?”
韩神医已经听出来魏文德知府对杨仙茅成见很深,再帮杨仙茅分辨也没什么用,迟疑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说:“小人的确亲眼所见,杨公子给四海酒家安公子剖腹治病,当时我就在旁边,看得很真切。杨公子的医术神技老朽十分佩服。他可是我们宣州城后起之秀,也是我们宣州的……”
“行了,韩神医,我请问你,医圣张仲景、药王孙思邈、金创圣手葛洪,相比这位小郎中而言,谁的医术高下?”
韩神医忙道:“这三位都是一代名医,名垂千古,小郎中自然不能与他们相提并论。”
“这就是了!连这三位都不能够给人开膛破肚,凭什么他一个小郎中就有如此神技?难道,他比这三位还要厉害吗?本府可没听说过历朝历代有哪位医家圣手能够给人开膛破肚治病的,他一个小小郎中却会,不是江湖把戏掩人耳目的障眼法又是什么?”
韩雪娥在父亲旁边嘟哝了一句:“神医华佗就能给人开膛破肚,史料有记载的。”
魏知府脸色一沉,瞧着韩雪娥问韩神医:“这位是……?”
“这是小女。——小女言语唐突,还请知府大老爷见谅。”
魏知府神色顿时缓和下来,笑了笑说:“哦,原来是令嫒。——韩姑娘你深居闺中,到底缺乏些见识,对古人中喜欢哗众取宠之徒的伎俩体会不深。这些人为了各种目的,有意把个别人写得如天上神仙一般。比如这位华佗,他的医术或许神奇,不过我想未必比医圣张仲景、药王孙思邈更加厉害吧,为何后两位不擅长这开膛破肚的医术神技,而独独这华佗能给人开膛破肚,洗涤肠胃治病呢?更为奇怪的是,既然华佗这开膛破肚的医术如此神奇,为什么不传给他的弟子?又为什么不流传下来?而偏偏古往今来只有他一个人会呢?——道理很简单,无非是那些别有用心之流为他涂脂抹粉,鼓吹的神鬼之言而已。而且,本府宁可相信这世上有神鬼,也不相信有人能开膛破肚治病!”
韩雪娥还要分辨,韩神医赶紧瞪了她一眼,微微摆手,示意不可再说。韩雪娥只好轻咬红唇,低下了头。
魏知府又干笑了两声,对韩神医说:“看来,令嫒也被这小郎中江湖伎俩所骗,连你这位堂堂的神医也没看穿他的把戏,可见其流毒之深。若是任其发展,后果不堪设想!”
说罢,魏知府冷冷扫了杨仙茅父子一眼,袍袖一拂,转身走到台阶处拾阶而上,到二楼去了。片刻间,便从二楼传来一阵阵的欢快的说笑声。
韩神医叹了口气,正要坐下,忽看得旁边的杨明德目瞪口呆站在那,雕塑一般。便拍了拍他肩膀,说道:“杨兄不必紧张,令郎的医术我是亲眼所见,的确非常神奇,只是这种神奇医术千百年来也就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