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讶异的张了张嘴,“你说啥?你是谁?”
“翠翠啊娘!我是翠翠啊!”她哭的更痛了,一面哭,一面却又抹着眼泪,想要笑。
这表情,真是又哭又笑,复杂的叫人不知如何描述得好。
“你……”老妇人眯眼,仔细打量她,又伸手似乎想摸一摸,“你真是翠翠?”
立在门口的宁春草,听闻此言,无端心中酸痛。
朝夕相处的母女,竟然因为脸上的病好了,就不敢相认。可见这病痛给她们带来的伤害伤痛有多深,有多么巨大的影响。
“是,是我,娘,我的脸好了!娘子给我治好了!身上也好了!我的病。真的好了!”翠翠絮絮叨叨的说着。
老妇人张着嘴,似乎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么多年了,从焦急,到期待,再到绝望。她早就不敢盼了,若不是儿子还在坚持,坚持要治好他的妹妹,她甚至都不想活了。
“好了,是好了!”老人低头,眼泪滚滚而落,声音哽咽,带着不敢置信的狂喜。
母女两人抱头痛哭了好一阵子。
宁春草给绿芜打了手势,叫绿芜给她们留下更多的银钱来,两人打算悄悄的离开。
老妇人却恍然回过神来,拍着翠翠的肩头道:“快,快扶我给恩人磕头!”
翠翠慌忙擦去脸上泪水,毫不犹豫,扶着母亲就起身。原本腿脚不麻利的老妇人,这会儿却像是充满了力量,疾步奔向要离开的宁春草。
“恩人,救了我闺女,更是救了我一家!给恩人磕头了!上次恩人来的时候,还怀疑恩人是拿我们打趣……实在不该!该死该死!”老妇人说道。
绿芜和宁春草一边一个,搀扶着两人,不叫两人跪下。
那老妇人却是不肯,执意要跪,“只求恩人留下姓名,我定要为恩人立位,烧香供奉,日日叩拜!”
宁春草一时哭笑不得,“您快起来,快起来。当不得的!”
“如何当不得?理所应当呀!恩人不知道,这病对这个家来说意味着什么,更不知道翠翠这病,是这家里的一个无底洞啊,将这两个孩子的一辈子都得填进去,也是填不满的……”
老妇人絮絮叨叨的说着感激不尽的话,至诚至真。
宁春草心下却有些愧疚,她并不是无端要做这些的。倘若不是为了抹平自己心中那一点点的不忍,她也许根本不会理会翠翠的病。
她病不病,同自己有什么关系?
这母女两人这般感恩戴德的感念之时,她差点脱口而出心底的话,她并不是没有条件来帮她们的!她要的乃是鸿喜的命!所以她们不用感激她,甚至连感谢都不用。
只怕她这话说出来,这母女两人会恨死她。
她终是抿着嘴,摇了摇头,让绿芜拦着两人,她向外走去,临到院门口,又回过头来说,“最近饮食清淡些,还需一次,你身上的病就能全好了。绿芜带来的衣服不少,都是适合年轻小娘子穿的。将你以前的衣服,都扔了。”
说完,宁春草头也不回的离开院子,上了马车。
绿芜又安抚两人几句,也匆匆忙忙的上车离开。
马车上,绿芜一直在嘻嘻的笑。十分开心的模样。
宁春草却是闭着眼睛,仰面靠在枕囊上,一语不发。
“怎么,娘子不开心么?”绿芜不解问道。
宁春草没有回应。
绿芜终于收敛起脸上的笑意,认真的看着她,“娘子真的不开心呀?救人的感觉,难道不好么?”
“将人从一个深渊拉出,再亲手推进另一个深渊,”宁春草缓缓说道,“这感觉,会很好么?”
绿芜张口结舌,不知该如何回应。
宁春草叹息一声,不再多言。
绿芜却满面不解,皱着眉头,毫无头绪。
又隔两日,宁春草果然叫她准备了更多的衣服,还有一些吃食,常用之物,皆带去了翠翠家中。
原本绿芜以为,娘子是出于对这母女两人的可怜,怜悯,善心大发,才做这些。
可上次从翠翠家中回来之时,马车上娘子说的那一席话。却叫她觉得,事情也许并不是那么简单。娘子做这一切似乎都是有目的的,可究竟目的何在,她竟完全不能猜到。
这次她们到来的时候,翠翠家的小院儿,依旧是那么窄小的样子。
可看起来。却又完全不同了。
院子里打扫的十分干净,但似乎有活力了许多。院中有一颗不大的杏树。这季节,杏树自然是掉光了叶子,光秃秃,无甚可看的。
可翠翠家院中的杏树却是生机勃勃,不禁“长”满了鲜绿的叶子,还“盛开”着朵朵明艳的花。
院中还摆了两盆含苞待放的腊梅,隐约透出暗香来。
“哟,好大的变化!”绿芜感慨道。
“人的心境变了,周围的环境都会跟着变,这话真一点儿都没错。”宁春草低声说道。
翠翠从屋里奔出来,脚步轻快宛如灵越的小鸟儿。
瞧见立在院门外头的主仆两人,她的笑意直达眼底,“是娘子来啦!娘子快请进,快请进!”
原本低沉甚至有些暗哑的声音,如今听来都多了轻快悦耳的味道。
她的小脸儿也微微抬起,再不是以前深埋到胸口的样子。
翠翠手脚麻利的拉开院门,恭敬又热切的请宁春草主仆进门。
“我娘给娘子做了双鞋垫子。我说娘子用不着,我娘却不肯听,说这是她的心意,娘子用到用不到,只要能为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