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天命所归,你不过凡夫俗子,如何能镇得住我?”宁春草口中吐出的话,叫她自己都微微有些错愕。
玄阳子道长点了点头,“那你来寻我做什么?”
“不寻你,我不心安。”宁春草又说道,“你该知道,我是个心眼儿很小的人,且女子最是记仇。你用天珠项链折磨了我那么久?镇压着我不能成事,这份‘恩情’,我岂敢忘怀?”
宁春草觉得这些话,不是从她脑子里冒出来的,而是从心底冒出来的。
也就是说,这些话,是她心底想说。却并没有过脑子的话。呃,或许这个说法也不准确……那该怎么形容呢?
她搓了搓自己的手心,有些词穷,总之这种感觉就是十分的奇怪。
“你来寻我报仇?”玄阳子笑了笑,“也该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那得多谢你呢。”宁春草说道,“原本我不过是个残存的孤魂,带着那一点点的怨念不散,以图寻仇后堕入轮回。是你,叫我去青城山,你不知道我路上会有何等的际遇吧?你不知道我这一趟死里逃生,也是大有收获的吧?”
她说话间有轻轻的笑声流露出来,带着少女肆意的自得。
玄阳子的目光落在她腰间的铜铃铛上,脸色霎时间难看了许多。
宁春草却笑得越发明媚张扬了。
“你想试试么?”
她话音刚落,玄阳子就劈手从他面前矮几下头抽出一把撰有经文的桃木剑来。
宁春草则飞快的拽下腰间铜铃铛,翻身向后,躲过玄阳子刺出的桃木剑。
她那么辛勤刻苦的跟着晏侧妃学习舞剑,自然不是白学的,如今的她,有超脱世俗人之外的神奇力量,再加之先前的刻苦练习,身姿敏捷,动作迅速。
她躲避的同时,摇动手中的黄铜铃铛。
叮当的声响在安静的大殿中,激起回声袅袅。
声音仿佛带着一**如潮水般的力量,将玄阳子困顿其中。
玄阳子的面色极差,动作也略有凝滞。宁春草本就敏捷得很,他心神又受了阻碍,越发不能克制住宁春草。
宁春草摇着铃铛,边跳边笑,铃铛的声响,伴着她的轻笑声,悦耳得很。
玄阳子的面色却越发的差了。
“冤魂,我本怜悯你性命,不忍叫她枉死……如今却叫你如此为非作歹,若不拿住你,岂不叫你霍乱人间?”玄阳子挣扎说道。
宁春草却摇铃婉转而笑,“我只除当除之人,只除我所恨之人。并未为非作歹,如何霍乱人间?你这牛鼻子,不过道貌岸然,如何敢在大殿之上,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好似你是一身正气一般?你私底下炼丹制药,坑害了多少高官贵人?你又在为何人谋私利,我不说,你心里也清楚得很。”
玄阳子面色大变。“我所成就的乃是信奉道法之人!”
“歪门邪道,命数乃上天注定,你一个凡夫俗子,妄想修仙得道岂不可笑?想要长生不老,还不是贪恋人世繁华。既贪恋人世,又谈什么清心寡欲?岂不自相矛盾?”宁春草摇铃的节奏越发快了起来。
玄阳子的动作却是越发凝滞,他满是皱纹的额头之上,冒出密密汗珠,口鼻之间吐纳也急促起来。
“道长,我说的对么?”宁除草笑着舞动着,缓缓靠近他。
“一派胡言!”玄阳子怒喝一声。
却在电光火石之间,宁春草旋身而上,从袖中抽出一把短剑,以迅雷不及掩耳划过他的咽喉。
玄阳子自认机警敏捷之人,可适才,宁春草究竟是如何动作,如何靠近自己,又如何做出这危险举动,他竟未能看清楚。
能躲过他的眼睛,而伤害他的人,他还从未遇见过,今日倒真叫他意外了。
宁春草停下了手中摇晃的铃铛,飞快后退了两步,稳稳站定。“道长还有什么遗言?赶紧说说吧,只怕日后想说都没有机会了。”
遗言?
玄阳子抬手摸向自己的脖颈,适才寒光一闪,脖颈一凉,他甚至连痛觉都未感受到。为何对面站着那小女子笑的那般肆意飞扬?看着他的眼神。好似看着一个已死之人呢?
“我……”他刚一开口,唇中涌出血来,脖子上被划开的皮肉咽喉,也向外喷溅出鲜血。
肃穆的大殿之中充斥着浓郁的血腥之气。
玄阳子僵立的身体轰然倒下。
宁春草轻叹一声摇了摇头,“都告诉你了,要快些说,你不听,这下,遗言说不出口了吧?”
玄阳子直挺挺的倒在地上,咽喉处还在汩汩的往外冒着血。他眼睛瞪得大大的,里头写满了不可置信。这般惊愕的死不瞑目,想来他在第一次遇见宁春草的时候,是怎么也不会想的到的。
自以为窥破天机之人,却落得这般下场。
宁春草啧啧两声,“还真是讽刺呢。”
她看了看地上的血迹。略皱了皱眉头,在殿中寻出些破布垫子来,将地上以及玄阳子身上的血迹都擦拭掉。用过的布投入火盆之中焚毁。
可衣服上沾上的血却是擦不去,更有他咽喉处毙命的伤口赫然在目。
宁春草脸色淡然,好似并不如何担心。她心中十分清楚。如今大殿之中,只有她和道长两人,倘若玄阳子出了任何事情,外头延庆观里的道士道童们都不会放过她。
她想要安安生生的走出延庆观,是绝无可能的。可她并不想和这牛鼻子同归于尽,如今这不过是她报复的第一步而已。
她日后要走的路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