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冲天。
莫冉折到的时候,堪堪拂晓的天空已然被烧得透亮。漫天红云夹裹着滚滚黑烟,那样赤浓艳丽的颜色,令人心生不详。
四周围早就乱成了一团,火光与人影逼近在眼前摇来晃去,说不出的让人心烦意乱。
眼底蹿入橘红色的火光,莫冉折脚步飞快,靠得越近,那些叫声喊声,零零碎碎的说话声,也听得越发清楚。
——
“婆婆,不至于要烧死他们吧?这火,也太大了些吧!”
说话的正是被花荼兮逼迫着跟来的小姑娘。她先前见花荼兮一副魔怔了的样子,有些害怕地退开了些。见她没什么反应,便慢慢地贴着铁栏又往外挪了挪,最后一溜烟地跑了,跑去叫人了。
她是害怕到六神无主想要找人来壮胆撑腰,可没想到大家来了之后二话不说就要放火杀人啊。想起牢中那两堆雪似的人物,她有些不忍心了。
“傻孩子,”身旁的老媪声音粗粝:“这么两个人物,若是他们不死,死的便是我们了。”她顿了顿:“更何况,他那同伴病得那样重,根本撑不到天亮了,指不定就连他自己,都被传染了这病疫。这些年我们的日子才稍微好了些,经不起一丝一毫的动荡。”
小姑娘听了,默默低下头,心里并不认同,可不认同又有什么办法。脑海里闪过那两条被砍断在地的那胳膊粗细的铁链,想着那劫持自己的男子似乎本事不俗,要是能平安无事就好了。
可是…她抬眼,望着熊熊大火有些发憷,这逃得出得来才怪吧?
正这么想着,心下蓦地一跳。
只见眼前蹿得老高的黑红火焰突然左右摇晃了两下,接着便转了方向,火舌舔地,像是有磅礴的气浪在后头推着似的,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猛地冲了过来,扑面而来的阵阵炽热令人窒息。不少人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滚滚浓烟,被逼得匍匐在了地上。
他们茫然抬头,接着便透过茫茫红色,看见有一人衣袂翻卷,从滔天的大火中款款而来,身后拖着尾艳丽的痕迹,气势之大,令人心惊肉跳。
花荼兮“砰”得踹开铁门走了出来。周身冒着兹兹烟雾,肌肤也隐隐泛红。
她抱着季了,勾着玉凉剑,步子又沉又稳,一点都不像是刚刚从滚烫的铁笼子钻出来的,反倒像是京城里的权贵看完了一出戏折子,正沿着白玉阶梯缓缓拾级而下。只是那神色就不对了,横眉倒竖,一脸戾气,合着那黑黑红红的烧痕,整个就一来索命的。
“好啊,”她语气森冷,双目赤红,却朝着众人勾出了抹笑:“一言不合你们就放火,土匪强盗也不是这么当的!要烧是吧?今儿爷就来教教你们什么才叫杀人放火!”
“…”
“…”
也许是她的这副模样太过恐怖,先前还气势汹汹围着他们的镇民一时无人敢上前,完全忘了对方是一个人,而他们是一群人…
花荼兮被熏得眼睛都睁不开,合着手上又没什么力气,还抱着个季了,要不是死撑着,早就腿一软一屁股坐地上了。
可是她气不过啊,怒火中烧啊!
这黑水镇的人当真是有毛病,她好好地在照顾季了,谁也没碍着,突然冲过来一群人,半个字都没有就泼了她一身灯油,紧接着就扔来数个火把,不过片刻而已,那火苗蹿得直接要上天!
来人个个操着个恨不得她立刻化成灰的模样,花荼兮直以为自己是什么化成人形兴风作浪的妖怪。
可这会儿在众人眼里,这么大火还能抱着个人安然无恙出来的,可不就是个妖怪吗?
有人回过神来,发出一道惊恐至变调的声音,然后不管不顾高高举起一个火把,用了死力气扔了过来。
又来?
还有完没完了!
花荼兮心头大怒,着实想不管不顾地一锅端了这群不讲道理的愚民,愚民!
握着玉凉剑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不过这次还没等她动手之前,突然周身微凉,一阵凛冽的气流席卷而至,有人如长风出谷,隔着老远,便在半空截住了那不长眼朝她飞来的火把。
那速度,快得根本看不清他是从哪里进来的。
花荼兮顿住,便听一道熟悉的嗓音传入耳中,犹如天籁。
“还不住手。”
一时间天地寂静。
然而比花荼兮更先反应过来的,却是呆在人群里的小姑娘。
“莫莫莫莫...”她跟结巴了似的,莫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眼里的惊讶与激动溢于言表,似乎下一刻就要泛滥而出。
“莫大夫!”片刻后,那老媪也反应过来,语气一下子变得无比恭敬小心:“这…您您您怎么来了?!”
莫冉折每年都会来黑水镇给他们问诊治病,只是每次来,都会带着一辆偌大的马车,里头堆着许许多多的药材物资。
哪里像这次...她前前后后看了一圈,什么都没有...别说东西了,就连他这么一个人,都不知何时来的!
老媪惊出一身冷汗。
莫冉折丝毫不理会他们。他转身,隔着数尺远,定定地瞧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花荼兮,眼里浮浮沉沉,似情绪在明灭。
半响过后,他朝着一身狼狈的小姑娘轻轻叹道:“可让我好找。”
花荼兮有瞬间的失神。
“莫...”她哽住,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朝她走过来,非常快的速度,但看在花荼兮眼里,他一步一抬脚却像是慢动作在回放一样。
夜幕褪去,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