骏马打出一个响啼,一阵短暂的嘶鸣响过,马车徐徐停下。
花荼兮抬眸,轻轻撩开窗前薄纱。眼前一片开阔,巍峨的城墙高嵩如巅,威严肃穆,扑面而来的夜风都带着皇城的凛然的气息,将她的心情吹得沉沉浮浮。
她曾日日打这里头肆意地穿过,如今看来,恍若隔世。那漆黑幽深的南天门,远远地看不见尽头,似乎能把她一口吞没,她竟有一种转身离开的冲动。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往前。”
“可是...再往前守城的将士就该拦了。”驾车的小厮为难地看看左右,不是不听她支使,而是前头就是皇城,他实在没胆子再把车辇往前头去了。皇宫这种地方,光是远远看着就已经让人心生敬畏,不敢造次,哪里还敢不怕死地往禁区里冲?
况且花荼兮到底来得晚了,这个时候到南天门接送各家小姐的马车早就走得干干净净,像她这么掐着点来的,还真是少见。于是整个宫城外,就只停着她那偌大的一辆车辇,朱门宝顶,卷帘华盖,甚是引人注目。
给他吃一百个豹子胆也不敢顶着城门守卫那冷森森的目光作死啊!
可花荼兮向来不按常理出牌,她伸手搭在他肩上,面不改色道:“怕什么,有事我兜着。”
“小的不敢。”可怜的小厮都快哭了。
花荼兮“啧”了一声,身子微微前倾,二话不说劈手勾过他手里的马鞭,以迅雷之势朝着马背就是狠厉一抽。
骏马吃痛,撒开四蹄往前奔去,在空旷的宫道上疾驰。
花荼兮抽了一鞭就放手了,那小厮慌忙接过,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手抖得的连控车都控不好,直把车厢里的两人晃得东倒西歪。
“停下!”
城门的卫兵一早就注意到了这唯一一辆车辇,先前明明见它停下了,没想到这会儿突然横冲直撞起来,竟是一副要闯宫门的样子,惊得忙举起□□阻拦。
花荼兮恶劣地笑了,无视左右的厉喊,几乎在整个车头要塞到城门里头去的时候,才堪堪伸手,帮忙勒住了绳子,这才制住嘶鸣的马匹。
南天门只是皇城的一个侧门罢了,平时里出入的官员都很少,守城的卫兵们哪里见过这么蛮横不知礼数的,当下就亮起了白晃晃的刀刃,将其围了起来。
“什么人!”
到底是没敢直接上去把人拖下来,即使是守卫,也是有眼色的,敢这么嚣张的,恐怕来头不小。
正惊疑着,只见车辇厚重的两扇木门打开,一个婢子模样的人下了来,恭恭敬敬地站在一边。
果然是来参加宴会的。这是哪家的小姐?这么大的架子?
卫兵们心下更是狐疑。可被邀请来的宗室小姐们身份矜贵,指不定得了皇帝的青眼,是要当宠妃的,是他们这等人能看得吗?
气氛稍缓,于是卫兵们收回刀刃,克忠职守道:“还请小姐出示百花宴的帖子。”
垂头等了片刻,却不见有任何动静。
那开口说话的卫兵微微不耐,正要抬眸,却见眼角晃近一抹鲜嫩的衣角,莲步轻移中,露出一双精致的绣鞋,翘头处还镶着两小颗熠熠发光的明珠。
卫兵立刻挪开视线,把头垂得更加恭敬。
“小姐,您的帖子。”羡鱼双手其奉上。
“嗯。”花荼兮伸出两根纤纤细指过拎过,然后往那卫兵眼皮子下一戳:“诺,拿着吧。”
一副不屑一顾,居高临下的模样。
那守卫一愣,没见过哪家小姐递个帖子都如此盛气凌人的。正要接过,却见搭在乌金的帖子上白皙细长的手指十分不耐地点了点,随即一声娇叱:“快点!”
如此一来,守卫就更不敢怠慢。恭恭敬敬地结果帖子,翻开一看,顿时愣懵了——
怎么会是国相大人的帖子!?
那守卫确认再三,翻来覆去地看,就差没看出花来。
这的确宫里头出来的东西,而且上头白纸黑字,金笔朱印,清清楚楚,可不是什么作假的东西。可国相大人的帖子怎么会到一个姑娘手里?这就太蹊跷了!
正皱着眉想问清楚,谁知刚抬了半个眼皮,就听头顶上传来一声冷笑:“都给本小姐把眼睛拾掇好了!多看一眼,把你们眼珠子挖出来!”
那是属于少女特有的清甜娇纵的声音。
守卫眼角一抽,硬生生转移了视线,意识到这位真的是来头不小。先是胆敢把马车大喇喇地驾到宫门口,接着又是如此目中无人,就连参加百花宴都是一副爱来不来的样子,得罪不起,真的得罪不起。
羡鱼瞅准了他的犹豫,适时道:“我家小姐是国相大人请的贵客,还不速速让开!惹得我家小姐不高兴了,回头去相爷那里说上一说,让你们个个脑袋不保!”
花荼兮弯了弯唇,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
那守卫不敢再拦,把帖子递了回去,让开身子:“小姐,请。”至始至终没敢抬头。
花荼兮哼了一声,聘聘婷婷地迈开步子。主仆两人一前一后,眼看着就要进了宫。
“站住——”
身后传来懒懒一声叫唤,花荼兮闻言一顿,停住了。
“顾大人。”卫兵们看见来人,十分整齐划一地抱拳行礼。
“嗯。”顾凤儿吊儿郎当地应了声,走至方才放行的那个守卫跟前,妖娆地站定。他眼含笑意地看了他片刻,接着一巴掌呼了过去:“个二傻子,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是被吓唬大的么?动不动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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