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章是在宫门口把莫冉折的马车拦下来的。一脸气喘吁吁的模样,挥舞着手臂挡在路中间,要多惹眼有多惹眼,要多不怕死有多不怕死。
临渊正好好地驾着车,冷不防突然冒出个人挡在路中央,吓得他急忙拉紧缰绳,生怕晚了这人指不定就得横死在自家车轮下了。
宋章见车停得离自己只有一足之距,很是满意,抬头就朝临渊呲了呲牙,足尖一点,人就轻飘飘地钻了进去。
“宋大人…”临渊是认识宋章的,见他这么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也不敢太过阻拦,只得回头不确定的询问。
“没事没事,你继续架你的车,我和你主子叙叙旧。”宋章从帘子探出一个头,吊儿郎当地朝他一笑。
临渊默了默,见自己主上既没有出言阻止,也没有将这个厚脸皮的人赶下去,才又缓缓扯动了缰绳。
“哎哟,你家这个小门童,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懂察言观色,自家主子唯一的好友前来探望,竟然还跟防贼似的防着,累不累呢?”宋章甩手放下锦帘,摇头直叹,说话间已经一屁股坐在了车中软榻上。动作熟练,一气呵成,显然不是第一次半路爬车了。只不过到底还有些分寸,没敢离莫冉折太近。
莫冉折对于这位不请自来的人竟是什么都没说,自顾自地斜靠在塌上闭目养神,并不搭理。
宋章见怪不怪,笑呵呵地看向他,讨好道:“没车,顺路捎我一程吧。”
他边说边盯着眼前之人多看了几眼,一段时日不见,这张脸依旧是纤尘不染,犹如谪仙啊。此刻正一改平日的冷冽严谨,斜斜倚在锦塌上,白袍四散,姿态随意,眉宇间难得露出些疲色,墨发随性地披散在肩头,领口微微散开,露出几点白玉微光和线条精致的锁骨。
宋章看得忍不住啧啧几声,真想把帘子车门都拉开,让全京城的姑娘们都一饱眼福,看看国师大人这副模样!
莫冉折似有感应,嚯得睁开眼,冷玉般的眸子寒光凛凛凛:“宋章,你再用那个眼神看着我,我会怀疑你有断袖之癖。”
“哈哈——”宋章连忙干笑两声,移开眼睛:“国师大人可真会开玩笑。你看你,消失这么久,我能不多关心一下吗?”
莫冉折笑而不语。
“可是,我看你脸上有些疲色啊。”宋章又目光灼灼地盯过去,语气严肃:“难不成和我一样,昨夜喝了一夜的花酒?”
莫冉折手指微微一抬:“再胡言乱语就扔你下去。”
“咳——”宋章立刻识相地转移话题道:“那什么,对了,今儿在朝堂怎么一回事儿,我看那个季大人,被你和陛下联手打压的不要不要的。”
莫冉折换了个舒服的位置重新靠了靠:“没有的事,你多心了。”
“说真的,他哪儿得罪你了?”
莫冉折面无表情地瞥他一眼:“祸从口出,宋大人造谣生事,多管闲事,小心被参一本。”
“参吧参吧,参的重些,革职了正好,我可以带着我的小桃红去浪迹天涯了。”宋章咧着嘴挥挥手,一点儿也不在意。
“我可以成全你。”莫冉折声音轻巧地接道。
宋章正在给自己倒茶,闻言手抖了一抖,见鬼似的抬头看他。
心情不错啊,连玩笑都接了口。
他呵呵一笑,更是放松了道:“哪敢再劳烦您老人家了,您可是已经帮我了一个大忙了。”
“哦?”莫冉折回忆,真不记得帮过他什么忙,于是问道:“什么时候?”
“真是贵人多忘事。前阵子,屠兮出殡那日,可不就是国师大人把京城里那些痞子们混混狠狠收拾了一番,最后拆胳膊拆腿的拧成一堆,送督察司来了,这群人可真是愁死我了。”
莫冉折这才想起来,当下便眉峰一蹙:“只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目无王法作恶多端,官府失职,你也跟着不管不问?这个御史是怎么当的?”
宋章被这兴师问罪的语气唬得一愣。莫易从不过问他职责上的事情,对于这些事情也从不上心,可怎么...
宋章一拍脑袋,有点明白了:“我说怎么会是你家的两个小跟班把那帮小混混给拧来的,难不成是这群不长眼的冲撞了你什么人,才会被你收拾的这么惨!”
见莫冉折没有否认,宋章倒吸一口冷气,顿时没了之前嘻笑模样。他坐直了身子道:“这群人虽是地痞流氓,但后台可是硬着,来头不小,办起来颇有些束手束脚。”
莫冉折凝眉冷道:“有后台就拆了,有人作梗就办了,宋大人位及三品御史,当自己手上的权利是泥捏的?”
宋章原本表情正严肃,听得他这么讲绷不住笑了:“屠兮那小子也跟你说过差不离的话,他怕我不顶事,硬要我那些混帐交给他处理,说是要直接上手吊打。”
说到这里,宋章一顿,明朗地眉目渐渐有些暗淡下来,说个不停的嘴巴也闭上了。这些日子没在朝堂上见着他,竟还会恍惚地以为他领兵出征了,没几个月就会回来,哪怕知道他已经不会再回来。
“不是说祸害遗千年吗?这小子倒是好,欠我的银子还没还呢。”
声音越说越低,连带着一声叹息消散于四周。
莫冉折没说话,面前的热茶水汽蒸腾,缕缕的白烟染得他眉目氤氲,看不清表情。
宋章自顾自低沉了半响,才察觉自己走神走得厉害,车里的气氛也有些凝滞。他抬手抹了把脸,再抬头依旧是精神万分。
他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