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等人只要脑子还清醒,稍有些自知之明,多半就不会有什么宏图远志,守富贵享安乐才是最大的追求,从目前的局势来看,唯有大明才能让他过上这种日子。
纳哈出或许还有野心,但此子恐怕是受够了辽东的苦寒贫瘠,朱标赐他游园允他在京中玩乐,就是要加深他对荣华富贵的向往。
朱标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晓得便好,你父亲老了,这天下也不是当年的天下了,开元开元,呵,他连高丽李成桂都压不住,还谈什么开元?”
察罕神色不断变换,肉眼可见的挣扎迷茫,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办了,他是想归顺的,京城繁华富丽,游园美轮美奂,但父亲积年的威严还压在他身上。
何况他清楚,眼前的大明皇太子是不足以信任的,上位者的承诺只会在你有用的时候遵守,一旦他们父子交出兵权就真的只是盘中的鱼肉了,一点保障都没有。
纵然他向往富贵但也怕被暴病而亡啊,察罕的挣扎朱标自然看在眼里,但他却也没在急着许诺什么,这这种情况下说得越多就越显得虚浮,反而容易坏事,还是要等他自己想明白最好。
左右能容他们选择的余地也不大了,纵然是有风险,大明也依旧是他们最好的抉择,这是显而易见的,早归顺有生机,晚了可就是大军压境下的投降了。
朱标甩袖走回上位:“你先回去吧,想清楚了再来见本宫。”
察罕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赶忙从椅子上起身下拜,然后在福贵的指引下离去,恐怕这几日他是要寝食难安了。
朱标对端上一盏新茶的福多吩咐道:“去内帑挑些贵重玩意儿送去游园。”
“诺。”
嘴上要严苛那手上就要软一些,这种办法很老套但实用性却是始终一如既往的有效,因为人性从来都是如此。
“出来吧。”
殿侧一处山河屏风后面走出一人,正是前些日子被朱标派遣凤阳走了一圈的蒋瓛,今日特回来复命,没想到察罕也挑了今日,于是就让他避让在了后面。
“殿下,微臣瞧着此人好办,是否让弟兄们去提点提点。”
“莫要多事,察罕的事情不用你操心,辽东那边盯紧些就是了。”
“是,臣在回京路上就接到了辽东密探送来的密信,女真兀狄哈虎尔喀两部的首领都愿意为我大明效力,一旦纳哈出有动向都会以最快速度奏报。”
朱标点点头吩咐道:“加以笼络,但绝不可过分信任,到底只是因利而聚附的蛮夷外族。”
“微臣明白,绝不会听其一面之词,亲军都尉府的密探并未因此召回,两方情报相互对比再加以验证才会通明上下。”
朱标面露满意之色,随即赐座赐茶,蒋瓛也是松了口气拜谢而受,伴君如伴虎,诚非虚言。
朱标掀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后问道:“京中的事情想必你也清楚,这一路来可都听闻到了什么。”
蒋瓛正色回答道:“州府士绅书生皆聚而成群妄自论政,上对天子下对百官都有怨言,甚至……”
朱标轻笑一声接道:“甚至对本宫都有所怨望吧,身为储君仅因皇帝训斥就避而不出,不为民请命既非明君之像。”
朱标摆摆手安抚了就要起身请罪的蒋瓛:“此事不足为奇,本宫也早有预料,就连父皇他们都敢妄论更何谈本宫了,一篇招贤纳士文章不足以安压士林怨望。”
虽然这些天朱标没有多打听朝廷的事,但风言风语也还是能传到他耳朵里的,毕竟算起来京里都已经有近百人辞官,地方州府官员请辞的奏章也是如潮水般向京中涌来。
随着时间的酝酿,这场风暴越来越大了,囊括了朝廷还有士林文坛,多年来对皇帝对官吏施用苛政重刑的不满被一次性激发了出来,说一句天下动荡都不为过。
大明得国太正立国太稳,开国至今国运如长虹贯日势不可挡,也正因此就把许许多多的遗留问题都遮掩了起来,但脓包不挑破,迟早就会养痈遗患。
老朱就是不愿把问题遗留给儿子,所以才会趁这个时候发作,让前元乱世遗留下的脓包烂疮一次性爆出发来,趁着他年富力强,趁着开国之初文弱武强,趁着淮西勋贵威压天下的时候。
“对了,衍圣公府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衍圣公府安守富贵,并无一嫡系子弟出声,听说有上百士子去请衍圣公出山谏言,但门都没进去就被衍圣公府的仆役们请了回去。”
朱标对此倒是丝毫都不意外,天下人的嘴是堵不住的,但一家一姓的嘴还是很好管控的,孔家自保的本事天下第一流,如何看不出大明并不像前元一般迫切的需要孔家扶持。
前代衍圣公孔克坚年老体弱多病都被朱皇帝强召入京坐陪,舟车劳顿下病逝而去,孔家还不是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哭都不敢哭一声。
当今衍圣公孔希学文弱,衍圣公府一切大小事务都由其叔父执掌,大权旁落之下整日沉迷酒色,常设宴领宾客宴集,谈笑挥洒。
蒋瓛小心的看了眼太子殿下,然后说道:“衍圣公安宁,但天师府却是颇为活跃,开演道法,投符救苦,还同地方士绅联系颇密,听闻近日传出异像颇多。”
朱标哑然失笑,衍圣公都不敢闹腾,这龙虎山天师府却是来劲儿了,估摸着也是不满朝廷对僧道的打压,平日不敢出声,如今趁乱是想彰显一下自己的名望。
在朱标眼里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