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林安然在京城住了三天,滨海市的电话就打到了手机上。
孔德林在电话里称,石化厂真的有人预谋组织上访,其中十几个人去省城,其余一千多名职工则在厂门口聚集,打算拉着横额游行到市政府请愿。
林安然忙问,去省里的人情况如何。
孔德林说,幸好林书记你早有预警,我是派了人在车站、机场和码头蹲守,在火车站把人给拦下来了,目前关在公安局里。
挂了电话,林安然想起今天是马海文值班,年初一是刘大同,年初二是钟山南,年初三轮到了马海文。
于是给马海文打电话,问:“马副市长,石化厂那边的情况你知道了吧?”
马海文在电话里没好气道:“我知道了,大过年都不让人安生了!这个刘淑琴,也不知道怎么管理石化厂的,才上任一年就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林常委,你是开发区的书记,石化厂在你们的辖下,这次问题很严重,早上我请示了刘市长,他让你马上回滨海市处置这个突发情况。”
和马海文通了电话,林安然只好向秦老爷子告辞。
秦老爷子听了事情的缘由,便道:“工作要紧,你回去吧。”
林安然看着老爷子已经雪白如霜的头发,心中有些不舍,这一回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空再上来探望下老人家了。
等收拾完行李,梁少琴过来告诉林安然,让他自己回滨海市去,自己在这里小住几天再走。
想想母亲估计也和自己的心思一样,林安然觉得也挺好,起码梁少琴可以陪陪老爷子说说话。
之后又给秦安国、秦安邦俩家人打电话,一一告别。
听说林安然要走,秦安邦马上派了车过来,又要机要秘书去订好了当天最早一班的机票。
等到出门,秦老爷子在勤务兵的搀扶下过来了,说要亲自送林安然出门。
俩爷孙并肩慢慢走着,出了院子的门,老爷子才停住脚步。
“安然,我想你也清楚我为什么要送你《海瑞传》了吧?”
林安然点点头道:“清楚了,那天安国首长同我谈过。”
秦老爷子满意地笑了笑,说:“你滨海市的事情,我知道一点,告状的人可不少啊!回去以后,要记住一点,无论发生什么情况,只要你自己过得硬,就不必担心。爷爷就算不在了,也不会有人让你受冤枉受委屈。”
林安然心里微微一震,心想老爷子怎么知道滨海市有人告状?想起来,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叶文高那晚和老爷子密谈时候告诉他的。
可是,叶文高为什么要将这种事告诉老爷子?老爷子已经早就退休了,这种地方性的政事根本没必要向他提及。
虽然有疑问,还是马上回答道:“爷爷你放心,这一点我还是能做到的。”
秦老爷子拄着拐杖,忽然伸出一只手,慈爱地在林安然脸上摸了几下,说:“好孩子,越来越像你爸爸了。”
说着说着,眼角就有些发红。
林安然心里一阵激动,也有些忍不住,说:“爷爷你回去吧,刚下过雪,这里冷着呢。”
转头对勤务兵示意:“把首长扶回去。”
又对秦老爷子说:“等处理完滨海市的事情,情况一旦平稳一些,我抽空上来再陪陪爷爷您。”
秦老爷子微微颌了颌首,最后坚毅地一挥手:“你走吧!”
梁少琴站在老爷子身边,扶着老爷子,对林安然道:“儿子,回到滨海市,给妈来个电话,报个平安。”
林安然点头一笑,钻上了车。
很快就到了机场,订的飞机还有半小时就起飞,林安然在候机大厅里等着。
春节期间,机场人流比平常少了许多,百无聊赖之际,忽然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林安然!”
他马上站起来,环视四周,寻找声音的出处。
只见不远处,秦萍穿着一件咖啡色的呢子大衣,围着一条碎花围巾,站着身后看着自己。
林安然赶紧上前去道:“你怎么来了?”
秦萍笑笑道:“听说你又要走,我来送送你。”
林安然叹了口气:“本想好好陪陪爷爷的,看来不行了,被你说中了,石化厂真的出事了。”
秦萍点头道:“按照他们厂现在这种情况,出事是迟早的,我看你这次回去,要借这次机会把石化厂拉出泥潭。从审计的结果看,他们的亏损很大,要起死回生,源头恐怕不是银行贷款输血就可以的。”
林安然眼睛一亮,道:“你指的是要治本?从源头上下手?”
秦萍说:“你那么聪明,还用我说吗?石化厂为什么亏损?根源就在走私油的冲击问题上,从我们特派员专署去年一年对地方进行的几次审计来看,南海省的沿海城市石化企业不多不少都受到了这样的冲击,不是单独的个例。”
林安然皱着眉头,想了想道:“中央知道这件事吗?”
秦萍听了就笑:“我早就给你打听了。那天晚上吃完饭回家,我就旁敲侧击我爸,看来他们是知道的。石化系统是大型的国企,下面的企业出事,他们不会不向中央告状。我估计,中央领导不会对这些事情继续容忍。”
林安然稍稍安心了一些,说:“行,我估计要借这次机会,将这种情况给省里也做个专门的报告,促使有关部门重视这个问题。”
聊了一阵,时间差不多了,林安然看了看表,说:“我要登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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