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菲几近虔诚地相信,只要她愿意用自己的痛苦来交换,杨宇城就会回来。
回到家里她默默做着一个母亲和女儿应该做的事,甚至把母亲推进房间,自己去厨房做了晚饭。她已经体会了杨宇城不在身边心中的苦涩,胃里痉挛一样的疼,像是一种惩罚式的救赎,她也仿佛看见了杨宇城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眼含微笑看着她。她对想象中的他展开一丝笑容,梦呓似的说:“你真的回来了!”
照顾悠悠吃完晚饭,一菲也努力吃了一点东西,尽管很少,但她从母亲眼中读出了欣慰,尽管她竭力证明自己没有事了,可以一个人照顾孩子,但母亲说什么也不放心,晚上还是留下来陪着她们母女。祖孙三代挤在这个狭小的房间里,虽然这种情形不是第一次,但一菲仿佛第一次意识到三个人住在这个房间里是有些局促的,之前为什么都没意识到呢?她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不敢正视自己的生活现状,每次脑海中的一些意识联想到这个,也即蜻蜓点水似的弹开,因为害怕那些不愿面对的问题,她也就不敢细看自己生活的任何一个细节。悠悠就要长大了,她有能力稳住不安的心,陪着她一起成长吗?
一菲穿着厚厚的毛衣拉着公交车的扶手左右摇摆,天气很冷,人们似乎连说话的能量都舍不得消耗,车厢里很是安静,只有报站的声音不时响起。一菲漫无目的地看着窗外,街道上到处都是抱着肩膀行色匆匆的人,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跃入眼帘,几乎还没看清她就已经确定那是杨宇城,因为太熟悉了,熟悉的黑色西装,熟悉的白衬衫,还有专注的眼眸。但他没有看见她,步伐矫健的向前走着,一菲从发现他那一刻起双眼便胶着在他身上,看着他从车厢前经过,紧紧盯着他的侧脸,但他依然没有看见她,目视前方越走越远,而后消失在人流之中。一菲拉紧毛衣,心里紧紧的,感觉更加冷了,他为什么不回头看一眼呢?
冻得浑身只打哆嗦,一菲激灵灵打了个冷颤,随即醒了过来,原来是一个梦,盖好毯子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着,但是不可能了,明明是温暖的天气,她却一整天只觉得冷,梦中杨宇城的背影更让她心里泛起一阵一阵凉意,也许对他来说最好的,原本就是和她擦肩而过。
但是没有他的日子,却让她感觉天昏地暗。
瑟缩着摸到手机,手机上的温度竟然比她的手还要暖,一菲压抑着心里的恐惧翻出有关的消息,心里并没有信心那里面会有什么让人乐观的东西。但是这一次不一样,头条新闻里第一条醒目的写着“贡嘎雪崩失联人员全部找到”,一菲热泪盈眶,用手紧紧捂住嘴巴。盯着题目发呆好半响才打开来看详细的内容,报道中说晚上22时03分搜救队发现了失联人员发出的信号,一个半小时后成功营救出所有人员,部分伤员存在外伤,但没有生命危险,目前人员已全部转移到就近的营地,接受进一步的医疗检查和救治。考虑到登山队员集体出现缺氧情况,明天将陆续把他们转移到山下的营地休养。
他真的回来了,平安回来了!一菲看着眼前的漆黑一片,让人感觉恐惧孤寂的黑夜此时也变得柔和温暖,她一直流着泪,控制不住,颤抖着手找到杨宇城的号码,在信息栏里输入:谢谢你平安回来!
看着信息记录里几天前她发的那些话,最后一条每一个字都刺得她眼睛生疼,“杨宇城,我命令你马上回来,不要去日本,也不要去任何地方,回来!回来娶我吧!”
也许他愿意回来娶她,但她能够嫁给他吗?
最深刻的感情也许注定是不能善终的,之所以深刻是因为得到过却注定失去的遗憾,让一个人在后来每每想起都忍不住胸口的疼痛,那些思念深入骨髓,可两个人都明白不能在一起,所以深刻,甚至一辈子都忘不了。如果当初她没能和张弛在一起,那么此刻她心心念念的人或许会是那段没有结果的初恋;如果她和杨宇城从没有开始,他此刻也许和这次事故根本挂不上边,而她依然是那个看见他就紧张得无法自已的她,在想看见他又害怕看见他的情绪中挣扎,他出了事,她依然会难过,却不会像此刻这样痛不欲生。那些远远看见他就足以让她神情恍惚食不知味的心情,没有谁足够了解过,一菲更耻于对人说起,即使是对吕薇,她对吕薇几乎毫无介怀,却也没法言说那种心情,或许,那些情绪只适合在心里慢慢咀嚼,在错过的遗憾和开始的恐惧中,证明她曾如此爱着一个人。
收起手机一菲很快睡着了,几乎是一闭上眼睛就陷入了沉沉的睡眠,她没有再梦见任何人,却仿佛在梦里一直流泪,早上醒来的时候眼角仍是潮湿一片。手机上有张弛发的信息,告诉她有了乐观的进展,还有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相信你已经看见了新闻,我们已抵达营地,并无大碍,勿念。宇城”
一菲把手机紧紧贴在心口,蜷缩起身体等待那里的疼痛过去,想象中他一定在舒服地睡着,从冰冷的白色世界里脱离,重新回到温暖有生气的地方,此刻他一定睡得香甜,希望他真的并无大碍。
办公室里有点喜气洋洋的感觉,大家都在热烈讨论着最新的新闻,不管平日里和杨宇城走的是否亲近,作为同事,一个经历过这样事故的人平安无事,都足够鼓舞人心。梅华期间过来半正式的宣布,医院已经和营地取得了联系,确认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