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菲跟着他走出去几步,杨宇城突然转过身来,换上一副怒气冲冲的表情,“今天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那种情况下怎么可以用手去档?”
身后的人猝不及防,险些撞到他怀里,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事,一菲小声说:“当时太突然了,找不到合适的东西,所以就…..”
“所以就用手!?”杨宇城打断她,“你知不知道癫痫病人发病时牙齿的咬合力有多大,他完全可能咬断你的手指!”
说起来一菲也有些后怕,那一刻梅杨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如果……想起来可能的情况她自已也脊背发凉,可是在当时的紧急状况下,一方面是完全找不到合适的东西,另一方面她的潜意识里相信梅杨的意识清楚,会配合自己。总之最后的结果还是好的,谁也没有受到更大伤害,想到这儿心里略宽了一些,脸上的表情也放松了下来,“这不是都没事吗?”说着还试着动了动缠着纱布的手指。
她的这个动作进一步激怒了杨宇城,“周一菲,不要嬉皮笑脸的,这种事是用来开玩笑的吗?”
杨宇城突然大声把一菲吓了一跳,笑容都僵在脸上,他的表情是她从没见过的,有愤怒,有隐忍,好像还有一丝心疼,这让她不自觉觉得理亏,低着头嗫喏着说:“干吗发这么大脾气……”
虽然还是嘴硬没有说出认错的话来,也没能如他愿保证以后不再犯这种低级错误,但是她低着头的样子还是让杨宇城一阵心疼,生气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纵有多少愤怒,他还是舍不得让她委屈难过。走近一步伸手把她的头揽在自己肩头,忽略怀里人的挣扎,杨宇城叹着气说,“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我会心疼。”
与此同时,一菲涨红着一张脸僵硬地趴在他肩膀上,一句话也不敢说,这是在办公室啊!门还开着呢!
等等,她现在担心的竟然只是这个吗?天哪,不是说好要远离他的吗?可是现在她心里却如此强烈想要靠近他,一定是麻药的作用,一定是!
一菲慢慢放松下来,静静靠在他的肩膀上。感受到她的松弛,杨宇城放上另一只手更紧地搂住她的肩膀,把脸埋在她的头发里深深的吸气。他很气她下午的冲动,但也知道这是她的性格使然,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全部出于性格原因,内心里他甚至有些嫉妒此刻躺在病床上的那个人。
不知道杨宇城要这样抱着自己到什么时候,敞开的门让一菲不得不撇开自私的贪恋,任何一个从门口经过的同事都足以让她想死一百次了。
“我饿了,我该回家了。”一菲小声的说。
杨宇城笑着放开她,表情像对待一个孩子,一菲恍惚看见了张弛,刚刚在一起的那几年里,张弛总是这样看着他,一菲也喜欢像个孩子似的跟他撒娇,比如下班了把包一扔,冲到他身边大喊:“爸爸,我饿!”
她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想起张弛?一菲感觉手指一点一点变凉,心底也泛起凉意。杨宇城注意到她的变化,不放心的问是不是手疼的厉害,一菲摇头说就是有些累了,想回家。
杨宇城看着她没再追问,两人一起走出医院,他径直带着她走到自己的车旁边,包还在他手里拎着,一菲顺从地跟在他后面。上车后杨宇城问她告诉家里人了吗,一菲说还没有,心里想着母亲大惊小怪的性子,要是知道铁定现在就跑来医院了。杨宇城兀自开上和回家不同的路,一菲疑惑地看他,感受到她的目光,杨宇城解释说:“家里人肯定没有针对你的情况准备晚餐,我带你吃完了再回去吧,你也有好有力气应付大家的问题。”说完笑了起来,一菲肚子也早就饿了,便没有反对。
吃完饭一菲由杨宇城送回来,和预想的一样,母亲看着她的手惊得合不上嘴巴,机关枪似的问各种问题,一菲这时候才感觉到累,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悠悠看见妈妈受伤了,乖乖的贴着妈妈躺下,小手捧着一菲的脸:“妈妈,疼吗?”一菲说:“不疼,我很坚强。”
问悠悠今天干什么了,悠悠说她今天在操场上摔倒了,一菲问她疼不疼,悠悠说:“不疼,我很坚强,但是我哭了!”
一菲被她逗得大笑,把悠悠搂的离自己更近一些,心里似乎恢复了片刻安宁。
难得的假期,但第二天一早一菲早早就醒了,疼醒的,这一晚上因为疼痛都在半睡半醒中度过。看着镜子里大大的黑眼圈,不由得感叹自己真的老了,上学的时候熬夜是常事,次日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适,黑眼圈方面更是几乎从未注意。但是近两年来,也许是意识到年纪的增长完全由不得个人意愿,或者是眼睛周围悄悄跑出来的皱纹终于引起了她的注意,一菲开始害怕岁月流逝,害怕衰老。她一直觉得一个人老去是件很让人难过的事,不管是对他自己还是对身边在意他的人,尤其再加上病痛的折磨,如果可以她甚至希望自己的生命在某一个快乐的瞬间戛然而止。但现在显然不是时候,她还有那么多责任未尽,抚养孩子,照顾父母,都不容许她离开,而且现在她也不是足够快乐。
突然想到杨宇城老了之后的样子,但想象不出,只是他比自己大那么多,当岁月一点一点逼近,引人注目的魅力在衰老和病痛面前慢慢褪色,是多么让人难过的事情,自己对于杨宇城的感情里欣赏似乎多于爱慕,她更愿意就这样看着他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神采熠熠,总是那么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