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燕舞坐在商场七楼的咖啡厅里,侍者为他端上一杯曼特宁,又放了一杯美式特浓在他对面。他双手交握着,轻轻靠在沙发里。再过一会,他等的人就会来了。
林克念一进“夏”的门,就有人引他上了七楼,将他带到杨燕舞面前。带路人朝他微微鞠躬走了。杨燕舞做了个“请”的手势:“林先生,请坐。”
林克念大方坐下,看了一眼面前的美式特浓没有动作。
“我特意为林先生点了一杯美式特浓,不知道林先生喝不喝得惯。”说罢端起自己的那杯,饮了一口放下。“这里的咖啡非常不错。”
林克念脸色有点难看。他自己基本不喝咖啡,美式特浓也不是什么很特别的咖啡,但是,他母亲经常喝。杨燕舞忽然安排自己和他在这里见面,并且给他喝这个,什么意思?
“宁玉城被你带走了?”
“是的,玉城现在在我那。”杨燕舞一点不遮掩。
“她现在是林太太。”林克念将双手分置在沙发两侧扶手上。“杨先生应该理智一点。”
“呵,理智,嗯,理智。”杨燕舞点点头,坐直身体,将交握的双手放在桌上。“十年前,我理智了,结果玉城远渡重洋离我而去,一年前我理智了,结果被你捷足先登。”
林克念没有接话,等他继续。
“咖啡不试试吗?你母亲那么爱喝。”
林克念皱着眉说:“我现在很好奇你是谁。”
“林先生没有查出来?那请继续吧,相信林先生会感到惊喜的。”杨燕舞看了一眼腕表。“我要告辞了,跟玉城约好一起吃晚饭。除夕快乐,林先生!”
林克念冷冷地看着面前的美式特浓。
宁玉城站在书柜前,主要都是文史类的书,也有几本乐谱。书籍归类得很好,她随手拿了一本下来,是《山海经》。翻开看是注释版,难怪偏厚。宁玉城的心思完全不在书上,她捧着书在书桌前坐下,这一回要怎样逃脱?都怪自己误判了,贺佑?呵呵。问题居然出在自己这边。
宁玉城仔细回忆当初杨燕舞第一次来自己家的情景。是妈妈领来的,说是自己医院新来的年轻人,自己的学弟,在急诊那边,从前一天的中午一直忙到今天下午,饭都没吃上,家里有现成的,就领回来了。
当时自己在做什么?哦,当时她刚从补习班回来,看见家里有个帅气的小叔叔,妈妈叫她喊“杨叔叔”。妈妈经常把没地方吃饭的单身同事带回家吃饭,家里时不时还有同事聚会,宁玉城从小就是在这种氛围下长大,没有什么特别的。
杨燕舞后来来得比其他人多一些,也开始跟宁玉城交流,和她聊学习,聊小提琴,还有很多很多宁玉城感兴趣的事物。宁玉城和他聊天的时候很开心,其余的没有觉察出来什么不对,后来宁玉城父母出事,自己有简群爸妈照拂,与杨燕舞见面的机会少了很多,自己也没有什么心情再聊那些风花雪月,两年后毕业出国,就真没再见过面。还以为他只是个过客,没想到还有这么浓墨重彩的一笔啊呵呵。
宁玉城还在回忆,听到房门锁响,缓缓转头看去,杨燕舞已经推门进来,宁玉城默默看着他,看他走进来牵着自己的手说:“等着急了吗?我来做饭,你帮我打下手。”宁玉城无法接受现在的杨燕舞,他说什么都如头顶略过的雁声。宁玉城随他来到厨房,看他自顾自地忙开,说些无关紧要的话,低下头来,轻声问道:“你什么时候放我走?”
杨燕舞转头看着她一笑,朝她伸过手来。“帮我把袖子再挽一圈。”
宁玉城没有动,看着那双白皙修长的手愣愣发呆。杨燕舞重复了一遍,“帮我把袖子再挽一圈。”这次宁玉城终于抬起手帮他挽了一圈袖子。杨燕舞满意地笑了,“乖。”
“杨叔叔,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我也并没有那么好。”宁玉城鼓起勇气。
“带鱼想吃油炸的还是红烧的?”
宁玉城知道已经没有说下去的必要了,林克念应该已经知道自己不见了,如果知道自己跟杨燕舞待在一起,不知道他会不会很生气。要是他很生气,应该怎么哄他呢?万一哄不好怎么办?宁玉城担心的尽是些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