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香园,海棠花已凋谢,树上,廊桥上,凉亭内到处都挂着白幌,蝴蝶,小鸟也失去了往日的欢畅,原本清新淡雅的小院,现在蒙上了一层凄凉的晦暗。
今天是伦的遗体运回故里的日子,科伦国的百姓全都穿着丧服早早地跪在了从清香园至海边码头的路上。
龙亦寒,勒科雷走在最前面,白发夫妇俩一直站在门口,白发婆婆哭得两眼都快瞎了,这一个月,她天天以泪洗面,她一直把伦当成自己的骨肉,从小看着他长大,亲自教他武功,教他做人。现在看着他孤苦伶仃地一个人躺在灵柩里,她接受不了,她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
“伦儿!”白发婆婆一声哀嚎,又再次晕死在了她丈夫的怀里。
“老天爷,你不长眼,为什么要伦儿英年早逝,为什么不让我这把老骨头替伦儿遭此劫难?”白发老头扶着老伴仰头骂天。
龙亦寒沉痛地闭着双眸,轻轻地拍拍了灵柩,“安心回吧!代我向妍儿说句对不起!愿你早日能找到她!”话刚完,他的眼眶已经湿润了。
“皇兄,我们回家了!”勒科雷捧着伦的牌位,泪眼花花,神色呆滞。他把自己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满脸的胡子,双眼凹凸,颌骨尖削,颧骨迭出,腮帮深陷了进去,嘴唇发白。
“伦王!......!”德公公第一个跪下,嚎啕大哭了起来,接着恸哭,哀泣声连成一片。
科伦国的海岸线今天是黑与白的波浪,这浪是哀哀凝望的人浪,是百里长队送别的人浪。
湖田的大街上又开始下起了蒙蒙细雨,连日来的梅雨,空气潮湿地让人心发霉,一艘画舫渐渐驶离码头,画舫悠悠地荡起了一首《化蝶》.......。
画舫上下两层,上层是雅间,琴房,下层是茶轩,一白衣女子,围着面纱,独坐于古筝前弹起了这首凄婉的哀曲,一弦一音,都荡气回肠,哀戚缠绵,酸涩沉重,与船舱外的天色搭配地协调无比。
一列官船扬着‘漠’字旗号,船上扎满了黑色的灵帷,从远处朝这艘画舫慢慢靠近.......
“咦?那是不是伦王的灵柩?”
“不是说明天才路过此地吗?”
“就是!就是伦王的灵柩!”
“来了!伦王的灵柩回来了!”
“走,快出去迎跪!”
“快让楼上的小姐停止弹奏,别惹怒了雷王!”
“对对对!疯丫头,快去!”
馨研听到门外有骚动,但她不知道怎么地手指像停不下来似的,而且莫名地越弹越哀伤了,她哭了,不明所以,情不自禁,这音乐仿佛似一块蘸水的绢帕,盖住了她的视线,闷住了她的呼吸,她无法呼吸,她无法停止哀泣,她的曲调越奏越哀切,越奏越凄缓。
疯丫头站在琴房门外使劲拍打着房门,可是馨研充耳不闻,直到这扇门被人踹开,“啪!”琴弦断了,人傻傻地坐在那里无语!
“小姐?”疯丫头慌乱地脸都白了,现在画舫已经和雷王的船并肩了,而雷王的船可能是闻到刚才的琴音停了下来。画舫的老板,花月娘已经吓得跪在了船头。
馨研早已泪流满面,呜咽难语,她无法自控,她身不由己,她的心间好似藏着生离死别的痛,
她的异常让疯丫头吓坏了,这醒来后的半个月她一直嘻嘻哈哈,从未见她有什么不悦过,就连她脸上长满水豆,就连两人身无分文,屈身于青楼,她也还是没心没肺笑着,唱着,并自得其乐着,可今天这是怎么了?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疯丫头忘记了自己的使命,也忘记目前的处境,她被馨研吓住了,她愣愣地走进去。
“我...我...我不知道,我心...好痛!”馨研捂着心口,她抽咽着,浑身发抖。
“刚才是谁在弹琴!”一声怒啸,仿似要把人撕碎般。
这声音......?馨研一震!
“王!饶命!饶命!贱妇不知道伦王今天返乡,王!饶命!”
“来人!把他们全都碎尸万段!”
是他!这是他的声音!他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馨研全身无力,抖抖瑟瑟,踉跄冲至门口“住手!死变态!你要碎尸万段就冲我来!”
一身白色孝服的雷,本已经一脚准备踏回船舱,只是这一声怒骂,让他一震,脚一软,一踉跄,斜靠在舱门上,半天才缓缓回过头。
馨研从船舱出来,被旁边挂满灵帷的船吓了一跳,她依然含着泪,依然身子发颤,她抖擞地一步步从画舫的楼梯上走下,她快窒息了。
徒然,湖面上刮来一阵大风,馨研的用手臂遮挡着,她怕面纱吹落,她怕长面水痘的脸被别人看见,风越吹越大,好似要把船掀翻似的,两艘船在湖心中央剧烈碰撞,撞得船上所有的人都东倒西歪,站立不稳,又一个大浪淘天,又一声狂风呼啸。
“啊!”馨研一声惊呼,“咕咚!”一声落水声!
“小姐!”
“馨研!”
“什么?”雷不顾船的颠簸,一个跨身冲到对面的画舫上,抓住刚才发出惊呼的老夫人,“你叫她什么?她是谁?”
“谁来救救我家小姐!”疯丫头哭喊着,她不会水性!
“噗通!”又一声落水声!
海面的风渐渐停息了,船也渐渐停止了乱晃,只是下水的人越来越多,场面越来越混乱了。
幽蓝的湖水下折射着白光,她睁着眼睛,看到好多水草,她要窒息了,这感觉太熟悉了,每次落水都是这样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