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衡回到客舍,贾苏还在等他。
“主子,您的佩剑呢?”贾苏指着他腰间空落落的挂剑钩子说。
“糟糕,准是忘在时晴居了!”郑衡一拍脑袋才想起来。
“那让奴才去给您取吧!”贾苏说着拔腿就往外走。
“不,不用了,你这么晚去有些唐突,还是我去吧。估计许公子还没休息。”郑衡二话不说就又折返回去了。他越走越快,某种程度上,他甚至是庆幸自己把剑忘在那了。现在他只想赶快把这剑给取回来。
时晴居里的灯火还是亮着的。郑衡没有作声,推门进去,堂屋里却没有人。难道是睡了忘了灭灯?郑衡轻轻的走进里屋,卧房里也没有人。但他看见了许酬换下的玄青色长衾和中单里衣搭在椅背上。他看看四周,走过去,拿起衣物,凑到鼻翼下,果然是一股檀香的味道。他还发现,和中单绞在一起的,还有一条长长的白色绢布,不知道是做何用。
这换下的衣物……那人必然是在沐房了。郑衡放下衣物,又轻手轻脚的,走到了沐房。他推开门,沐房里氤氲着水汽。一展半透明的绘山水薄纱屏风将沐房隔成两部分。郑衡看过去,屏风的那一侧后面是一个浴盆,一顺泼墨般的长发,从浴盆的边沿上垂挂下来。一双纤细的手臂,正撩起水。想必就是许酬了。
郑衡注意到浴盆旁的凳子上,放了几件干净衣物和浴巾,他突然想跟许酬来个恶作剧。于是他蹑手蹑脚的走过去,伏低了身子,悄悄的把衣服、浴巾给拿了过来。然后,又走到沐房里的一个柜子旁,躲了起来。从他的这个角度,还能看到洗澡的人,但洗澡的人却绝对不容易发现他。
水中的人站起身,屏风后隐隐透出的玲珑身段,让郑衡看的面红耳赤。
许酬发现凳子上的衣服、浴巾不见了,纳闷的嘟囔了一句。便扯了另一侧的挂杆上轻薄的绢帛,遮在胸前,出了水。
郑衡猛然跳了出来,抱着他的衣服,哈哈大笑说:“是不是在找你的衣服呀?求我就给你。”话刚说完,他却如冰山般,呆立不动,手上的衣物也掉在了地上。
只见许酬的个头看上去比平时矮了不少,而身形更是瘦小了很多。他的湿发披散下来,滴滴答答的水珠把绢帛湿的近乎透明。他的身体一览无余的展现在了赵衡面前。可那凹凸有致的女性特征,分明就是一个女儿家的身体!
许酬大惊失色,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忙顾左右,抄起一把铜壶,就朝郑衡头上掷去。郑衡没来得及反应,被砸中了,眼前一片漆黑,就昏然倒地了。
不知过了多久,郑衡迷迷糊糊的醒来了。他头痛欲裂,睁开眼睛感觉到额头上敷着一块湿巾。再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躺在许酬的床上,而她正趴在床边休息。
觉察到动静,许酬一个机灵也醒了。她满脸愧疚和尴尬,急忙问:“怎么样,好些了吗?”说完她便伸手要去取郑衡头上的湿巾。
郑衡怔怔的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许酬一袭白色素罗长袖褙子,隐约露出了内里的鹅黄色抹胸和千褶裙摆。脸庞看着比平时要更消瘦了一些,轮廓也柔和了许多。她未施粉黛,脸色虽略有苍白,但那两颊上的红晕却如雪映淡梅。一头乌发披散下来,没有任何发饰,清新温婉。双眉如远山黛色,双眼却如鸿波深沉,眉眼间还是那种熟悉的感觉。剥去了她男儿的装扮,走出的原来是这样一位娉婷纤弱,如水墨画上的仙子一般的人物。
可是郑衡的眼神却慢慢的变得不可捉摸。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冷声质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许酬脸色变了,越发的苍白,更多的是不安。她抽出手,还是拿走了湿巾,然后站起身,把湿巾搁在了不远处的铜盆中。又回到床边坐着,双唇微启,却又犹豫再三。郑衡这时候已经坐起身了,一脸的疑惑、警惕,以及发现被骗后的难过。
“若我告诉你真相,你会替我保密吗?”许酬叹了口气问道。
郑衡的目光游移了一下,不过还是点点头说:“若是合情合理的原因,我可以替你保密。”
“我的真名,姓许,名珞苒。真正的许酬是我的哥哥。过去的几年时间,我一直是以他的身份在女扮男装。”
郑衡不敢置信的望着她。那面容雌雄难辨,不似一般姑娘家的温婉,却有着男儿的坚毅。他原以为许酬只是长相清秀了一些,但没想到她能把自己伪装的这么好。
“可你是怎么做到的?我居然会一点也没有察觉!”
许酬微微脸一红,想了想,还是告诉了他:“其实也不难,衣装上多穿一点,方履中垫高一些,身形就差不多有了。至于颜面,有高人相助,稍稍加了一点易容之术。”
“那你的嗓音又是怎么做到的?”郑衡一直奇怪许酬的嗓音沙哑,多半也是有所玄机的吧。
“你知道有味叫‘半夏’的药吗?只要掌握好剂量,让嗓音沙哑是不成问题的。再加上平时我刻意压低了嗓音说话,也就听上去和男声差别不大了。”
郑衡紧接着又抛出一个问题:“那你为何女扮男装来到这潜山书院?”
许酬苦笑了一下,说:“还能为什么呢?天下学子皆向往潜山,即使是女儿身的我也不例外。我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金榜题名,位列公卿。若我生为男儿,自然也就不用如此费心了。”
“就为了功名利禄?我不相信!”以自己对许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