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嬷嬷的话让屋里的其他人都吓得打了个哆嗦,在秋高气爽阳光正暖的天气里不寒而栗,唯独郑晴川不一样,她一听就眼前一亮,眨两下眼睛,思绪瞬间飞扬起来,她思忖:果然啊!果然!前几天果然没猜错,新的亲人们果然惜命得很!因为怀疑她得了传染病,所以要把她用过的旧东西都烧掉呢!这算不算志同道合呢?因为她也非常珍惜生命啊!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难怪她穿越到了郑家!
想着、想着,郑晴川跟上熊嬷嬷的步伐,脚步越来越轻快,心情越来越飞扬!
熊嬷嬷骤然停下脚步,转身盯着郑晴川,动了动嘴,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站要有站相,坐要有坐相,走路有走路的规矩!七姑娘,认真点走,你已经不是个孩子了!”
郑晴川稍稍仰起脸,直视着熊嬷嬷的眼睛。她想,熊嬷嬷的眼珠子一定是深渊里的黑水做的,黑幽幽的,仿佛能生出漩涡来,把人吸进去吃掉!
大白天里,朗朗阳光下,熊嬷嬷的眼珠子比黑夜里的猫眼睛更让人瘆得慌。
郑晴川抿着嘴巴,没说话。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算几岁。
两人对峙了片刻,熊嬷嬷心下琢磨:这个七姑娘的脾气比以前犟多了!越犟就越惹人厌!
熊嬷嬷转过身,继续走路。郑晴川的目光落在熊嬷嬷的身上,虚心地学着她的样子,跟着她走。
郑晴川觉得,自己颇有一种邯郸学步的可笑感觉!
穿过一道雕花彩绘的华丽垂花门,经过一块雕刻岁寒三友的影壁,然后走出一道庄重的朱漆大门,眼前豁然开朗,只见阳光明媚,天空蔚蓝、广阔,有行人,有飞鸟,有繁多的花草树木,有飞檐的八角亭子,有留得枯荷在的池塘,远远地还能望见其他建筑的灰色屋瓦和屋脊。
啊!她深呼吸一口气,空气似乎都不一样了,就像青蛙跳出了深井,自由的感觉真好!
郑家的景色真好!郑晴川呼吸着清新空气,脚步不停,眼睛四处观察,心情越来越喜悦。忽然,她扭头看向身后大门上的牌匾,发现牌匾上面的字写得龙飞凤舞的,是毛笔写的草书,而且是她不认得的繁体字。她顿时心里有些泄气:她变成文盲了!
喜悦顿时飞走了一半,她意识到:人生之路的前方充满艰难险阻,她之前是高兴得太早了。
熊嬷嬷忽然又转过身来盯着郑晴川,吐字严厉:“七姑娘的规矩还要好好学学,走路莫要东张西望!郑家可不是小门小户,郑家的姑娘们别学那种小家子气!”
郑晴川咬紧牙关,使劲地憋着气。熊嬷嬷盯着她,她也盯着熊嬷嬷。她最讨厌别人呵斥她,有话难道不能好好说么?非要这么夹枪带棒的?
熊嬷嬷见她这副倔强模样,忽然冷笑了笑,硬生生地告诫道:“等会儿到了老夫人面前,七姑娘可别继续装哑巴!从明天开始,会有教养嬷嬷来教导七姑娘规矩!到时候可得好好地学!”
郑家子孙多,生病之前的七姑娘在一堆孩子中并不打眼,其实熊嬷嬷以前并未多关注她,以前留下的印象大概就是:七姑娘爱说爱笑,嘴巴很甜。
熊嬷嬷不屑地心想:如今的七姑娘真是讨人厌!刚死了爹,那个爹又是个庶子,这样的七姑娘还能有什么好前程呢?只有做草的命,变不成牡丹花!这副瞪眼睛、装哑巴的倔脾气更是让人厌恶!
两人继续一前一后、一左一右地走路。郑晴川是不喜欢跟在别人屁股后面走的。
等到听熊嬷嬷说:“荣养堂到了!”郑晴川的心里冷飕飕的,好兴致都跑光了。
眼前出现一片墙、一座朱漆大门,先进了大门,再进了垂花门,后又进了正房堂屋的门!穿过三重门啊!
梳着很可爱的双丫髻的小丫鬟微微笑,伸手打起彩绣的门帘子,殷勤讨好地低声喊:“熊嬷嬷回来了!七姑娘来了!”
屋里暂时没有人应声,安安静静的,但是熏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熊嬷嬷径自走了进去,郑晴川默默地跟着。
只见屋里有人站着,有人坐着!全是女人,有的年轻,有的苍老。
郑晴川猜测:坐着的想必是主子,站着的想必是丫鬟了。
她面色平静地看着屋里,看见只有两个人是坐着,其中坐在榻上主位上的是鬓发半白的老太太,坐在侧面楠木交椅上的是一个面色憔悴、打扮素净的年轻妇人,大概不到三十岁的年纪。
老太太正转动手里的木质佛珠,眼睛闭着,嘴皮微动,口中喃喃自语地念着什么。
年轻妇人低头看地面,目光没有看向郑晴川。
熊嬷嬷轻手轻脚地走到老太太的右侧,靠后站着,身姿端端正正,像一个蜡像,眼珠子不转,嘴巴也不动。
当着小透明,郑晴川的心情反而越来越镇定了。她思索着:老太太身上的衣裳很精致,头上插亮闪闪的金簪,手上戴翠色欲滴的玉镯,肯定是熊嬷嬷口中的老夫人,那个年轻妇人却不知是谁。不知该怎么称呼!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安心地当提线木偶好了,等着别人来牵我的线!只要我不乱说话,丫鬟或者熊嬷嬷肯定会提醒我的。
郑晴川安心地在屋子中间站着,不敢去坐椅子,也不敢乱动。
这个屋子里的中心人物无疑就是老太太,于是郑晴川一个劲地观察老太太。
忽然,老太太睁开了眼睛,目光精准地射向郑晴川,那种目光不像是慈祥的喜欢或者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