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里雨期方过,盛夏已至,天气猛的燠热起来。大河的西岸有很大的一片草场,草生得茂密,放牧人要把这块草场出的草留作入冬以后喂牲口。因而,夏季这块草场就成了狩猎之所,常有一些正堂弟子跨着骏马待着弩箭过河狩猎。
这一日,徐承志跟着磨盘和几个九灵谷下级教众一块去河边洗马。早早的便有一拨正堂弟子进了草场,在那里逐花鹿捉山羊,骑着马儿奔驰来去,闹得欢势。过了晌午又有三匹骏马驰来,往河西岸去了。徐承志看得清楚,这三位却是李义玖、李义瑾和李震。磨盘对徐承志说道:“你的朋友很威风。”徐承志心知这是反话,九灵谷人对他们外来人素有嫌恶,于是就还他一句,道:“便是很威风!”磨盘嘴笨,有上言没下语,瞪了瞪眼,转身走开了。
没过多久,周围忽然骚动起来,在河西岸劳作的九灵谷教众相互招唤着,放下手中的活计,往草场那边赶去。徐承志问磨盘甚么事故,磨盘亦是不甚了了,叫住一个人打听罢,方知正堂弟子和‘外人’在草场火拼起来了。徐承志心知要出事,别的人还罢,李震待他不薄,可不能袖手旁观。
草场边上已经聚了不少人,大都是穿着粗麻布衣的人,大家纷纷议论,说三道四,指指点点,很是喧嚷。徐承志挤到前面,就看见李义瑾正和一名正堂弟子盘旋来去的斗剑。对方共不下十人,瞧装束打扮都是正堂年轻一辈的弟子,其中有几张面孔是徐承志识得的。他低声对磨盘道:“你记不记得,那年我们去给孙老伯送吃的,在路上被几个正堂弟子打得半死!”磨盘见得场中人众中确有那几位,慌忙道:“哎呦!你快把那个事忘了吧!今天你要是再强出头,惹祸上身,磨盘可不陪你挨揍。”徐承志冷笑不语,目光移巡,找不见李震,心忖:“李震兄多半是回去搬兵了。且看义瑾兄打不打得过这个人。”
到这时,李义瑾已和对手互拆了百招以上。场中人影跳跃,剑光闪动,击剑之声铿铿不绝。斗到酣处,李义瑾撤步相避,堪堪避过,长剑晃动,青光连闪数下,卷起碗口大的一个剑花,直往对手心口刺去。
那正堂弟子冷哼一声,斜身避开来剑,手中长剑自左而右反撩过去,当的一声,将李义瑾的剑撞向外门,踏步直进,刷刷刷三剑连发,青光闪处,剑身发出嗤嗤风响,力道很是不弱。
李义瑾步交环位,堪堪避过,快捷无伦的三剑,身形急转,长剑猛撩而上,想要磕飞对手之剑,岂料对手应对极快,不容他还手反攻,剑尖飞刺直扑面门,李义瑾大骇,拧腰转身,向旁急闪,嗤的一声,左袖已给对手剑锋划破一道三寸来长的口子。
李义瑾失招受挫,血往头上冲,心中恚怒,羞愤之极。李义玖在旁压阵,见兄弟输招,抢上前来道:“小弟你伤到没?怎么不小心!刚才稍慢一点儿,你这条膀子还在么?”李义瑾正自恼怒,给他兄长一说,更是感到没面子,面露狠戾之色,怒道:“二哥休要牢骚。”横剑当胸,猱身进剑,扑向对手。
那正堂弟子正待转身退场,不料他又扑来撕杀,忙举剑应架,口中喝道:“好个不识进退的野生,方才饶你不死,这回可不叫你好看!”展开身形,全力出剑。同时,心里暗自寻思:“我若不教他挂点彩,在场的师兄弟都要笑我心慈手软,没有狠心恶胆,如此一来,我将来如何在堂中立足?”他这样一想,手上加劲,着着凌厉,都是可以取人性命的杀手。
周围观斗人众看见他二人斗得异常猛恶,知道两人都动了恶念,已不是什么切磋较量,而是性命相扑的真打。似这般打斗,但叫两者伤了一个,当即就会有一场乱斗火拼,两下就此结仇,没得收场。然,事已至此,怕事的人不能露出怕事的神色,如若显得怕事,不单要被对方小瞧,恐怕还要被自己人耻笑。
再者,他们都想,这一场架早晚是要打的。今天不分个高下优劣,往后见了面,仍旧是你不服、我不惧。倒不如今天在此一较高下,日后就兴许能够彼此相安,也未可知。
与其他观斗者不同,徐承志看着场中二人对打,看得津津有味。场中二人每发一剑,每招每式,他看在眼中,随即便能领悟其中趣诣。哪一招用得巧妙,哪一招稍欠火候,亦都了然可知。此皆乃他久习《七术》上乘武功,内力积深,武学知识丰湛之故。他这两三年刻苦修造,已从《七术》和孙平所授的拳法中参悟了武学大道,于武术攻合之道,心气体技配合诸般妙诣,多有心得。正所谓‘知一技,得百技,’他越看越明了,视界豁然明朗。按捺不住欢喜地忖道:“义瑾兄刚才这一招‘绞龙式’在九灵谷拳掌法中多见。料来老谷主依靠他过人的武学天赋,独创出这些拳掌、剑法。在传授弟子武功时,为了使没有内功根基的弟子也能学到他的武功,便将招术中须以内力催发的招式,大幅减削,变简为繁,惑人耳目。以这招‘绞龙式’为例,用在拳掌中尚可,但是用在剑法中,就难免有点牵强,发挥不出原有的威力。”他又品评一会儿,暗自忖道:“我师父早就说过,九灵谷的武功,不论什么,全都是狗屁,不入行家眼界。我只道师父是高人,武学大行家,才说得此话。今日一见,竟然真的稀松平常。”他一面观斗,一面精思武学妙诣,得益良多。
却说场中二人越斗越狠,斗到急处,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