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进不是不行,我也不反对从国外引进技术,新科很多技术也是从国外引进的。不过——”
胡文海虽然是无官无职,但以他如今的地位和经历、影响力,作为一个高层决策的智囊还是没有问题的。这不是,大半夜的美国那边刚把消息传过来,庆秘书的电话就打到了胡文海的卧室里。
手上捧着听筒听完了庆秘书的介绍,胡文海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各个方向的信息向着中央集中,然后又被庆秘书管理的“一办”整理精简,最后将整个情况压缩到了三百个字的一条简报。这里面的信息含量,可以说真正是一字千金了。
睡意不翼而飞,胡文海的脑袋以最快的速度开始运转。美国人提出的这个方案,说实话并没有超出他、以及国内高层之前作出的预测和判断。然而当情况真正发生,事件各方仍然感觉有些如履薄冰。
别看胡文海是知道未来历史走向的重生者,但也正因如此,他更加清楚在这种关键时刻,作出的任何决策都可能对未来造成巨大的、不可知的影响。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历史这个小姑娘变脸的本领,他可是已经领教过了。
“金融领域的开放与否,我觉得你们现在有一个误区。这并不是一个非黑即白的选择题,我觉得,我们的政策应该更灵活一些。给我一些时间,我需要思考一下。”
电话那头庆秘书有些沉吟,试探的问道“有些领导觉得开放金融也并非不可,金融领域虽然危险,但国内有胡总你坐镇,未必就……”
“金融开放可不只是证券投机,它的领域包括了银行、证券和保险等诸多重要的领域。”胡文海的语气相当坚决“放开金融业的控制,意味着我们的外汇体系会出现千疮百孔,庆秘书认为我这点名声能比得过几万亿美元的国际热钱吗?”
“胡总的意思我明白了。”庆秘书干脆利落的掐断了话头,就此打住。
“领导还在等,就请你尽快拿出一个方案来。”
……
胡文海挂断了电话,坐在床上呆立了半晌。脑海里各种思绪纷繁复杂,一种惶恐的感觉环绕在了他的心头。
“不过是给上面的人出出主意而已,又不是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胡文海苦笑着,慢腾腾的穿起睡衣来。嘴里自言自语的开脱着责任,手上却不由自主的在不停的一张一握。
紧张。
“倒一壶茶来,加点冰。”胡文海拿起电话,对着值夜班的生活秘书吩咐下去。过不一会儿,一壶加了冰的绿茶便被送了过来。
胡文海知道,以他今时今日的影响力,有些话说出来绝对是要负责任的。并不是对自己的前途负责,而是要对这个国家、对千千万万的普通人负责。
这还只是一件事,只是以智囊的身份建议,只是一种隐性责任。哪怕他做出的决定带来一个糟糕的未来,他知道自己并不会被人指责。任何结果,最后都会有其他人承担这个责任。
可即使如此,他仍然是忍不住的在不断的握着拳头。
那些能每天、每时每刻都面临这样压力的人,在这样的压力下,依然能“只做了一点微小的工作”、“很惭愧”的人,真的是太了不起了。
胡文海手拿着笔,在纸上写了又写、画了又画。脑海里各种念头纷至沓来,然而又始终拿不定主意。
时间从半夜一直到了天色微明,胡文海落到纸上的每一笔都重若万钧。一整夜只睡了两三个小时,他此时的精神诡异的保持着疲惫和神经质。脑袋里时不时的生出一阵神经痛,但一丝一毫的困意都没有。
他意识到自己需要一些……指引,历史无疑因为他的到来而发生了严重的变化,但未来并不是绝对混沌的,那个他曾经经历的未来仍然有着一定的指导作用。
如何在这片混沌中看到一条道路,单凭过往的经验已经并不可靠。但他此时手中掌握的信息,对历史的推理演绎同样超过了人类的能力范畴。从哪里能够得到帮助呢?胡文海的目光在房间里四下乱扫,恍然之间,他在堆满了书的书架上看到了一本书。
这本国内随处可见的书纸质很新,显然很少有人会去翻阅他。实际上胡文海也并没有将它完整的读过一次,只是这段时间里忽然心血来潮的看了几眼而已。
然而这时,这本书里偶然记下来的一句话,忽然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辩证法是对现存事物的肯定的理解中同时包含对现存事物的否定的理解,即对现存事物的必然灭亡的理解;辩证法对每一种既成的形式都是从不断的运动中,因而也是从它的暂时性方面去理解;辩证法不崇拜任何东西,按其本质来说,它是批判的和革命的。”
《资本论》第一卷第二版。
麻蛋,没想到哲学竟然还真的是有点用处的。
胡文海回味了一番绕口的学术语言,这段话刚开始他也没有太过理解——哲学黑话比外交黑话更难懂,而且哲学家们不像程序员,总是喜欢自己定义公共变量,名词的理解与日常含义往往完全不同。
比如说那句所有人都知道的“存在即合理”。
表面上看来,用通俗语言的定义来说,就是事物既然存在,那么必然是有它符合情理的一面。
然而实际上,黑格尔的棺材板早就已经压不住了。因为黑格尔定义的这个合理,根本不是“符合情理”,而是大致、可能、也许应该理解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