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旁边一座极其隐蔽的战车仓库中,几名士兵正手忙脚乱地启动着一台丛林越野车。
忙于检测车辆的他们丝毫没注意到,几只蚊子从越野车的角落里飞了起来,轻轻落到了他们的耳朵上。
死亡来临前的沉默,就像暴风雨之前的宁静,仅仅持续了五分钟。
第一个发作的是医疗室内的那名伤员。
因为他被注射了镇定剂,感觉不到刺痒和痛苦,也无法驱逐越来越多聚集到他伤口上叮咬的毒蚊。
毒液菌株得以在他的血管和神经之间长驱直入,很快抵达中枢神经,并切断了大脑、小脑和脑干之间的联系。
这名伤员的意识陷入粘稠的漩涡,像是做了一个永远不会苏醒的噩梦。
从医学角度来说,他负责记忆、情感和逻辑思维的大脑已经死亡,但负责运动机能还有狩猎本能的小脑和脑干却仍然活着,还变得更加敏锐和发达。
他的眼角抽搐,眼睛越瞪越大,眼球表面布满了黑色的血丝。
很快,这血丝就突破眼眶的限制,扩散到整张脸庞,又从脸庞顺着脖子一路流窜到了全身。
那就像是有一万条黑色线虫在他的皮肤下面游走,缠绕住了他的四肢百骸和五脏六腑,如同操纵傀儡的扯线一样,将他完全控制住。
这名伤员剧烈抖动起来。
喉咙深处,发出来自地狱的吼叫。
毒液炸弹是高度机密,医疗室内的普通医生和护士都没资格接触,并不知道这名伤员究竟怎么回事。
他们只能按照常规程序,扑上去为伤员注射更多镇定剂,并试图用束缚带将他紧紧捆住。
但在伤员被捆住之前,从他的喉咙里已经喷涌出大量黑色的呕吐物。
携带着毒液菌株的呕吐物,虽然没能穿透医生和护士的呼吸面罩还有防化服,却化作飞沫,星星点点地撒到旁边几名伤员和病患的脸上,并渗入他们的眼睑、口腔和鼻粘膜。
尽管被束缚带捆住,这名伤员兀自剧烈挣扎,束缚带深深嵌入他的血肉,将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溃烂的血肉,挤压成了一坨坨的肉酱,又激射出一道道黑色的血箭,喷得整座医疗室都是。
封闭空间内,空气中飘散的毒液菌株指数,顿时超过极限。
“快,提高镇定剂的剂量!”
“这是很明显的病毒感染迹象,快把他送到隔离室去!”
“消毒,这里需要前面消毒!”
“快通知歌莉娅女士!”
医生和护士们手忙脚乱。
注意力都集中在这名伤员身上的他们,却没注意到身后的角落里,蜷缩在那里等待治疗的几名伤员,双眼不知什么时候都布满了黑色的血丝,瞳孔逐渐扩散,将眼白全部染黑,身上亦出现了和这名伤员一样,疯狂蠕动、扭曲游走的黑色线虫。
“哧溜哧溜,咔嚓咔嚓!”
这几名伤员体内都传来了古怪的声音,像是一头头凶兽吞噬了他们的灵魂,占据了他们的躯壳。
脸上原本痛苦和恐慌的表情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野兽般的麻木和饥肠辘辘。
当医生和护士终于感觉到身后不太对劲,回头看时,唯一能看到的,就是几头黑色僵尸的血盆大口。
“啊!”
医生和护士全都被毒液感染者扑倒,喉咙被对方尖锐的犬齿一口咬住。
毒蚊无法洞穿他们的防化服,但毒液感染者却可以。
大量混合着毒液菌株的唾沫还有呕吐物疯狂注入他们体内,医疗室瞬间变成修罗屠场。
同样的场景,亦在基地四周的据点同时上演。
“阿雄,你疯了,阿雄!”
第一座据点内,一名士兵捂着手腕上鲜血淋漓的伤口,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最亲密的战友——这名战友是曾经和他一起打家劫舍,一起上通缉令的伙伴,刚刚的激战中还救了他一命,没想到现在却六亲不认,见人就咬。
名叫“阿雄”的士兵,嘴角一路撕裂到了耳根,露出两颗不断生长的犬齿,绽放出极度恐怖的狞笑。
随后,“哇”一声,冲四周喷洒着黑色呕吐物。
为了确保隐蔽性,这座半地下的据点里空间原本就不大,此刻更被前线撤下来的士兵挤得满满当当。
黑色呕吐物如同暴雨倾盆,距离最近的几名士兵都被喷了个狗血淋头,哪怕角落里的士兵也无法幸免,脸上多少沾染了几颗唾沫星子。
士兵们还来不及大声抱怨,刚刚被阿雄咬到的同伴就和阿雄一样剧烈抽搐起来,原本鲜血淋漓的伤口,竟然瞬间变成黑色,散发出一股甜腻的臭气,还流淌出了黑色的脓汁。
他的脑袋神经质般摇晃着,随着一次次急促的眨眼,眼底人类的情感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最纯粹和最激烈的食欲。
看着四周同伴,就像是看着一块块甘美的鲜肉。
“啊!”
“啊啊啊啊!”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很快,这座据点内就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以及急促而慌乱的枪声。
狭小的空间内,密集的枪声,就像是所有人都在举枪疯狂扫射,试图将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人统统杀死。
除了枪声,还有“咔嚓咔嚓,咔嚓咔嚓”,仿佛骨头断裂和磨碎的声音。
断裂可以理解,“磨碎”又是什么情况,难道这里面竟然有人一边开枪,一边狠狠咀嚼同伴们带着血丝的骨头吗?
短促的枪战持续了短短一分多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