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医馆后院内我的卧房的门,看见尘坐在已经被收拾得井井有条的房间内,恶狠狠地觑着我,我才意识到这已经是翌日上午。我默默地挨了尘的一段骂。
“去哪儿了?”
“一夜未归,到哪里去鬼混了?”
“为什么不差人带个口信?”
“袭姐姐已经出去满大街找你去了。”
“怎么,耍脾气吗?”
他一连串责骂下来根本不给我回答的机会,我低着头腹诽,我怎么又鬼混了?你当然不会想到我竟在兴的房间里说睡也好说昏迷也好,堪堪度过了一晚。
他突然站起来,拥住我,声音发抖,“你知不知道我多担心你,很担心,很担心……”
我靠在他的怀里,无限温暖。这个怀抱太过有力,让我根本无力也不想挣脱。即使,他可能太过料峭,会割伤我。可谁让我如此贪恋这个怀抱呢?
他不再问什么,我知道他根本不是想知道我去哪儿了,他只是责怪我不给他知会就一夜未归。接着他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拉着我往外走,“走,跟我去找秦伯。”
尘硬按着我坐到秦伯的面前。
我使劲眨眼给秦伯使眼色,秦伯却好似什么都没看到似的,依旧实话实说,倒是尘敲了一下我的脑袋,咬着牙道:“你再耍小把戏试试!”
紧接着,秦伯也没给我好脸色看,斥责我道:“死丫头又去哪儿野了!这点伤对普通人来说没什么,但足以把你打回原形了。你就作吧!”
虽然他那么严厉地教训我,但我却不自觉地勾起嘴角。久违的语气,像父王,严厉却溺爱。自从我做了秦伯的半个徒弟,秦伯依然严厉,依然沉默,但却在暗暗地转变。或许连秦伯自己都没有感觉到,他对我的关心日益俱增,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我曾经讥诮地说道:“是不是因为我这个徒弟太讨您喜欢了,您自己有没有发现对我越来越好了?”他将头转向一边,半晌才说:“快去看医书,要是今天过不了我的考验,你就等着抄医书吧!”然后我就耸耸肩,屁颠儿屁颠儿地跑去临时抱佛脚。
我冲秦伯吐了吐舌头,翻了个白眼,瘪了瘪嘴,俏皮道:“您真像我的半个父亲。”
他愣了一愣,连手上开方的动作都是一滞,似乎很无语地道:“尘,把她搬到房间去,不要让这个死丫头在我面前晃。”但是皱纹横生的唇角却是勾着笑的。
我抬头看见尘冲我使眼色,我知道自己可能说错了什么,就乖乖地跟着他回了房间。
尘将我摁在杌子上,自己也坐在另一个小杌子上,白了我一眼。
“怎么?我说错了什么?”
“你怎么能在秦伯这样一个孤寡老人面前提孩子呢?”尘反问我,“秦伯为什么呈今日这般情况,我也不甚清楚,只听说他曾有过妻儿但都过世了。”
“那我们就可以做他的儿女啊!”
“我和哥早就把他当半个父亲了,但你不要在他面前提这些禁忌好吧!我还有件事要告诉你,”尘欲言又止,我赶紧追问,他才道,“上次给哥下药的那个人抓住了。”
“抓住了?”我暗忖着是怎样一个人,又是什么人指使他下药,下□□也就罢了,可下那种药有什么好处?
“是翎的贴身侍女——芸。”尘顿了顿,才说下去道,“他让殇处理了。”
我沉默了,贴身侍女大多都是从小陪伴到大的,说没有一丝感情那是假话。可翎竟让殇去处理,殇的手段我虽没亲眼见识过,但我可以从她的一言一行中感受到,她一直是翎的一把刀,殇的手段必然残忍决绝。
“你们都是这样吗?”我无法想象是怎样一颗冰冷的心可以将一个陪伴自己长大的人残忍地“处理”掉。
尘盯着我的眼睛,“我们,我们只是恨背叛我们的人。”
他回答的时候用的也是“我们”这个词。在我眼中,尘和翎手牵着手,相偎相依,横扫所有亵渎过他们的人。虽然,翎才是那个站在高处不胜寒的人,但他们始终将手中的剑指向同一个敌人。看来,尘也毫不否认这种我的看法。
我笑了笑,站起来从他后面搂住他的肩,轻声问他,“那你会这样对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