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戛然而止，女子依然白衣胜雪，只不过早已泪如雨下。
俏丽的容颜在聂阳眼中变得模糊，一阵凉风吹过，只吹动了一圈涟漪。
“羋子婧，不要走……”看着伊人消散在自己眼前，聂阳不由自主地喊道，不经意间触到自己的面庞，却发现已然泪流满面。
这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会这么难过？看着她，感受着她的记忆，我为什么会那么难过？
“嘶……”一声，聂阳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知从何时起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隐疼开始变得尖锐，直刺人的大脑中枢。
“这是哪里？我到底在什么地方？”一望无际的漆黑中，聂阳抱着头声嘶力竭地呼喊着。
脑中剧烈的疼痛让他的意识渐渐地迷糊了起来，隐约中他看到了一位羽扇纶巾的俊美男子挥斥方遒间，金戈铁马悉数消散，又隐约间他又看到一个身穿丛林迷彩服的铁血军人电光火石间消灭了一群亡命之徒。
这两个人的背影是何其的相似，不过，无论聂阳如何努力，他都没有办法看清楚他们的脸。
他的眼皮很沉重，就像有着万钧巨石压在上面，可是他却怎么也不敢闭上去，因为他怕，只要自己眼闭上了，恐怕再也不会看到这个美丽的世界了。
意识的世界是无限的，贾宝玉曾经梦游过太虚幻境，然而直到时隔多年之后，聂阳想到那日的种种，仍无法明确之所以然，他把一切归究于命运使然。
也正是命运将他推上了时代的洪流。
他的眼前又出现了那位古时的男子，不过此时他身上多了一份温柔，竹林小筑，曲水流觞，伊人红妆，琴瑟在御。
不过好景不长，竹林里来了几个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人，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恶斗之后，伊人惨死……
画面再次流转。
他又看到了那个挺拔硬朗的军人，直升机机坪旁，执手相看泪眼，伊人竟无语凝噎，千恨万恨，离愁最恨。
武装直升机载着他缓缓升起，他狠心地别过了头，断了她的念想，八百米的高空，一道火柱宛如流星般划过天际，它的目标，不是他的直升机，而是地上的爱巢。
火光冲天，画面里只剩下了他声嘶力竭的喊叫。
……………………
每一个画面，他都看不清楚他们的脸，而每一个画面里的人，都让他难过的撕心裂肺。
如果有一种痛，比死还难受，那对于聂阳，现在就是了。
他多么希望自己就这么昏过去，可是每当有新的画面出现，他的求生**就会愈发的强烈一番。
“我不要就这么消散在这纷杂的尘世中，我还有事没有做。”
他在内心里不断地呼喊着，直到，一道白光劈开了他眼前的黑暗。
“痴儿，还不醒来？”耳边传来一声苍老却犹如洪钟一般的声音，沧桑，古朴，似曾相识。
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这个声音，那是属于一个特殊的人，一段仅有的回忆。
“老头子，我到底是谁？”
“呵呵，我还想问我是谁呢？你不会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吧？”
“聂阳?赢昊？老头子我到底是谁？”
“你谁都不是，你只是你自己……哈哈……”
“老头子，等等我，不要走……不要走……”
“聂阳，快醒醒……”陈家洛手中暗自发力，将自己怀中胡乱摆动的聂阳安定了下来，后者轻轻地睁开了朦胧的双眼，看清楚了眼前中年人的脸，才轻声问道：“师父，我这是怎么啦？”
陈家洛看着聂阳醒了过来，心中的一块巨石骤然放了下来，激动地问道：“徒儿，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你练功过度了，晕倒了而已，现在你感觉如何了？”
聂阳浅浅一笑，尽量地做出了一个让自己看起来不错的样子，不过难掩苍白的脸色，反而看起来是有些怪异了。
“师父，我没事，让你费心了。”
陈家洛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也不忍拆穿他，只是将他扶了起来，拍了拍他的后背，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以后师父不会再如此待你了，一切你尽力而为就好。”
聂阳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道：“师父，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严师出高徒，我一定不会辜负你，不信你瞧，三体式我已经完全掌握了。”
说着他就迈脚扎出了一个马步，三顶、三扣、三圆、三毒、三抱、三垂、三曲、三挺皆出乎寻常的到位，整个人宛如一颗巨松，迎风而立，不动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