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他眼中除了阴狠之外,还有一丝怜惜,此刻我恐怕就暗结手印,与他拼命了。
此时此刻方才知道,我并不是巧合地落入他手。我早已在他的计划当中。摘星阁那笔买卖,不过是他走的过场。
妖孽是从来不会在能够用钱解决问题的时候,选择用武的。
换句话说,他故意藏了他的武功,就是为了试我。
并且,若我没有下定决定跟他,现在恐怕早已身死魂亡……
“为了试倾夜,王爷还真是费心啊。”我不由得感慨。
“也不全然是为了试探。”独孤染澈露了笑,“那夜在船上突然知道本王会武的时候,倾夜是否有惊艳之感?”
妖孽的思维令人摸不着头脑。惊艳?恐怕是惊吓吧……印象中的一个文弱之人突然使出内力,还迫使我杀了一个人,这种感觉,我永生不会忘。
之所以防妖孽如此之紧,便是因为那可怖的记忆。
心里这样想,嘴上却是另一种腔调:“当然有,想不到王爷竟是如厮高手。”
“哈哈哈哈……”独孤染澈放声而笑,在我额头印上响亮一吻,“知道么,从见到倾夜的第一眼起,本王就立誓要征服你!”
“为什么?”他的狂妄令我有些不知所措,难道不是因为我有利用价值,才要的我?
“因为别人在倾夜的脸上看到的是‘无盐’,可本王看到的却是‘倔强’二字。”
正当我咀嚼着独孤染澈的话,他的手,已不安分地轻抚我的颈窝。
“话说回来,好久没尝你了……”
亲吻、抚摸,一切都那么自然,却又那么牵强。
我与他之间强加的这段关系,却让我付出了最真实的代价。
如今,我的人为他所有,我的身被他独占……沦落为一个以他的利益为利益的女子……
马车停下的时候,独孤染澈的吻正好停在我胸前。
我本能闭了眼,准备迎接妖孽的侵袭,不过随着马车的戛然而止,心中便是一喜。
不过独孤染澈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修长的手指划过我瘦削了的下巴:“还没完。”
说着便径自下车。
面前是一家不大的客栈,不大,有些潮湿。
客栈里有着夏禹独有的小情调,每一处装饰都十分细腻。
在夏禹一个不大的小镇能有如此客栈,已经不易。独孤染澈也不是矫情之人,便大步进去歇息。
倒是苦了那一群秋芫来的侍婢随从,个个掩着口鼻,一脸蜡黄。
秋芫带来的干粮已经吃的差不多了,这几天大家都吃夏禹的食物,难免有人不习惯。
队伍中有许多人腹泻不止。
晚饭时,我与众人在大堂里一同吃饭,大家都吃得很少。
远见鹣然杵在独孤染澈的门口,一边守着,一边啃手里的干粮,面色很差。
也是,这么多日,一直是他在保护着我和独孤染澈就寝。
白天还要为队伍开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独孤染澈倒也干脆,竟没有半句宽慰的话。我自是知道他将鹣然当成是自己人才会如此,可在别人眼中,独孤染澈就是一个暴戾无常的恶主。
而鹣然也从来不埋怨什么,只顾做好独孤染澈吩咐的每一件事做好。
我心疼鹣然,并不是因为处久了有感情,只是因为那日知道了他与凌碧瑶的纠葛,觉得该替凌碧瑶好好照顾罢了。
想到这儿,我从贴身的袋子里取出些肉干,趁着大家不注意的时候放到鹣然手中,我给了他一个微笑,示意他赶紧吃。
捧着秋芫的特产,鹣然显然有些吃惊。
“娘娘……不,倾然。”鹣然的话,说得有些磕碜,“这肉干,还是你留着路上吃吧。”
回想起来,我与他似乎的确没有如现在这般单独说话过。
多的时候,是他在保护我,我却从未言谢。
“我在夏禹呆了那么久,这里的食宿都习惯,这些日子你鞍前马后的,瘦了一圈,补补吧。”话说得软了些,便觉得这样似乎超出了主仆之间的界限,“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替王爷关照身边的人。”
鹣然有些吃惊地看着我,虽不是直视,却也感觉出一丝感激的意味。
“谢娘娘。”很轻很轻的声音,只有我能听见。
我颔首示意我并不要他感激,我知道,在独孤染澈身边的人,必定是将心思藏到底的人。除了独孤染澈,没有人能真正洞悉。
突然便会想,我是被妖孽掳来的,那鹣然呢?
“鹣然是什么时候开始跟着王爷的?”算是闲聊,这会儿子,独孤染澈正在房里休憩,由我们二人守着,他自然是放心。要知道,平日晚上他都是不能安睡的,边睡边要保护我周全。
“十七岁。”鹣然答道。
“那这身武艺?”我试探着。
“这我不能说。”鹣然虽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却也没有隐瞒。我很庆幸,因为如他这般的死士,能如实相告,实属不易。至少,他是将我当成自己人的。
“嗯,王爷还要在夏禹呆些日子,这闷热潮湿恐怕少不了,若头疼脑热,不妨每日摘些薄荷叶放在身边。清凉醒脑,驱蚊提神。”我指了手边的一盆薄荷道。
夏禹人都喜欢种薄荷,清新的味道溢满屋子。
“娘娘……”或许是头一次感受到我所谓的关心,鹣然的情绪有些波动。
明亮的眼里,闪烁着一些感动般的情绪,因练武而粗糙的手,捏成拳。隐忍的感情,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