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年冬天去过一次莫斯科,老板也去乌克兰,应该有同样的体会,为了换取现金购买食物,一整条街,大到钢琴,小到勋章,全部都摆出来出售,一些黑市连卖人的都有,啧,如果不是那边不归我管,肯定帮老板挑一些漂亮女孩。可以想见,今年冬天肯定更惨,我最近看到一份报告,俄罗斯的失业率已经达到32。哪怕十年前,谁也想不到苏联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南安普顿临海庄园的餐厅内。
边吃边聊,话题不知不觉又转向最近动荡不安的俄罗斯,西蒙熟练地用筷子夹着一块孜然羊肉,一边道:“你们中国其实也就差那么一点,没什么可幸灾乐祸的。”
“我现在是美国人呀,和老板一样,”陈晴笑盈盈地分辩道:“而且,我也没有幸灾乐祸。国内那边,这些年也一直有所反思。”
“反思出什么了?”
“这就不是我关心的事情啦,”陈晴说着,又忍不住问道:“老板怎么看这些事呢?”
“哪些?”
“前苏联,还有,中国?”
西蒙端起手边的黄酒喝了一口,稍微斟酌,说道:“其实,排除历史的偶然性,影响这一切的只有两件事,生产体系和分配体系?”
陈晴以为自家老板会说起国家体制之类,没想到是这个,好奇道:“什么意思呀?”
西蒙道:“苏联之所以崩溃,一方面,是生产体系无法满足持续增长的国民人口的基本需求,这一点,其实以中国历史为参照,更加典型。中国古代的王朝,国祚普遍都在300年以内,很重要一个原因就在于农耕时代的生产体系无法满足超过300年的人口自然增长,于是出现战争,进而朝代更替,每一次的改朝换代都意味着人口的大量死亡,那句话怎么说的,十室九空,然后,一切重新开始。”
陈晴想想很有道理,追问道:“那分配体系呢?”
“生产体系和分配体系其实是密不可分的,”西蒙道:“再说苏联,生产力达到极限的同时,分配体系却越来越不公平,金字塔上层利用特权占据越来越多的社会资源,进一步加剧了社会矛盾,再加上生产体系的落后,最终造成苏联的崩溃。”
“我明白了,”陈晴点头,跟着又道:“所以,西方国家目前的生产体系和分配体系才是最合理的,对吗?”
西蒙笑笑:“或许吧。”
陈晴见自家老板似乎不怎么认同,倒也没有寻根究底,而是道:“老板,从1978年开始,中国的生产力得到解放,这是不是意味着,中国接下来只需要解决分配体系的问题?”
“是啊,”西蒙点头,随即道:“不过,我个人认为,这是无解的。”
“西方不就是很好的参照吗,提高税率,还有,遗产税之类?”
“这么说吧,中国那本《道德经》里的一句话,在我看来才是人类社会分配体系的本质。”
“嗯?”
“人之道,损不足而奉有余。”
“怎么解?”
“人类社会分配体系的最终结局,注定是极少数人占据最大程度的社会资源,然后崩溃,从头开始,循环往复。”
陈晴停下要去夹菜的动作,望着对面男人:“老板好悲观啊?”
“两个最典型的例子,”西蒙道:“一个在中国,明朝末年,李自成围困北京城,国库空虚,崇祯皇帝为了守城,希望城内百官能捐资助军,结果所有臣子都拼命哭穷,一番折腾,最终才筹集了20万两白银。再然后,李自成攻入北京,对城内百官严刑拷打,你知道最后榨出了多少钱吗?”
陈晴再次眨了眨好看的大眼睛。
这个,她还真不知道。
只记得历史书上老百姓箪食壶浆迎闯王了,就像童话故事的结局,没想到结局之后还有这么精彩的后续。
看来自己还要多读书呀。
西蒙正要揭开谜底,注意到一直守在旁边安静倾听的庾小敏欲言又止的模样,笑问道:“你知道?”
庾小敏点头:“好像,是7000万两。”
西蒙还没说话,陈晴已经意外:“这么多啊?”
西蒙道:“再对比一下你就觉得更多了,崇祯时期,明朝一年的财政收入也只有三四百万两的水准,7000万两,相当于崇祯时期二十年的财政收入,如果崇祯有这笔钱,不仅能够轻松安抚明末北方旱灾导致的流民,还能将辽东防线打造得固若金汤,不给清军任何入关的机会,可惜,他并没有。”
陈晴若有所思。
“看到了吧,既得利益者宁愿亡国灭种,也不肯拔一毛而利天下的。而我刚刚说的另外一个典型例子,就是两次世界大战,从根本上,两次世界大战的起因,依旧是参战各国想要重新调整分配体系,这里不是单个哪一个国家的分配体系,而是全球分配体系,只可惜,结局有点可笑。”
陈晴这次立刻明白过来,接道:“最后全部便宜了美国,创造了一个占世界gdp将近一半的超级大国。”
“所以说,分配体系的问题根本就是个死结,很难解开。”
陈晴却有不同意见:“现在欧美各国做的不是挺好吗?”
“西方各国目前正处在‘诞生、成长、强盛、衰落、灭亡’这一自然周期的最强盛阶段,因此你会觉得很好,但,我刚刚说过,损有余而补不足的根本趋势并不会改变,就像美国,你应该注意到,克林顿政府解除了非常多针对行业垄断的限制,这必然导致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