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兵们留在原地驻足观看,都为这群和尚捏了把汗。但是,和尚们的身影消失在灌木丛后面,并没有传来激烈的喊杀声。显然,寺庙是空的,根本没有倭寇。
胡都司带着乡兵跟上来,看见僧兵正在逐个搜查房舍。胡三麻匆匆跑出一个房间,神情凝重,拦住果儿和陈氏说:“嫂子留在原地,不要进去看了。”
“咋啦?”
胡三麻叹了口气,“倭寇丧尽天良!连女人和孩子都杀。那情形太惨,太吓人了。”
乡兵们挤到那个房间门外,只见十几个女人小孩的尸体横七竖八倒在地下,四面墙上溅满血迹,青砖地彻底被血染红,令人惨不忍睹。乡兵们一时惊得脸色发青,半天都喘不上气来。
窦老六从佛堂里跑出来,大声喊:“驴大哥,你在哪?”他在佛堂里发现了驴子的粪便,知道驴子来过这里,开始满院子寻找。
众人拥到佛堂里,见这里蛛网残破,空空如也,只有一些凌乱的桌椅,和五具黑衣人的残尸。
“好可怜哦。”众人翻过尸体,揭下他们的面罩,赫然发现这些人竟然留着月代髻——他们是倭寇!还好,是死的。
“倭寇自相残杀?”乡兵们感到不可思议。
胡都司进来一看,连忙让乡兵砍下倭寇的首级,塞进一个麻袋里。这是意外的收获,价值二百两银子!朝廷悬赏倭寇的首级,明码标价,每级四十两。
“有斩获,不虚此行!”胡都司笑嘻嘻地守在佛堂门口,担心被僧兵发现。
窦老六焦急地跑出寺庙,大声呼喊驴子。很快,芦苇荡中有了回音。
“吾在吃草。”
窦老六顿时欢喜雀跃,连忙跑过去,果然看见驴子站在湖边,正在啃食菖蒲。“菩萨保佑,总算找到你了。”
驴子吐掉嘴里的菖蒲,说:“有香气,却有点苦。不好吃。”
窦老六把驴子带回寺庙,杨五郎急忙跑过来,动手解驴子身上的铁甲。“娘哎,俺老婆的传家宝。弄丢了就得跪搓衣板。”
“你做什么?”驴子不愿意,闪身躲避。
“这是俺的铁甲。这回累死俺也不脱了。”杨五郎突然感觉手被割了一下,抬起手,手掌割了一条口子。他仔细一看,一片铁甲被砍裂了。“这是咋弄来?咋裂开了?”
驴子说:“鸡老砍的。很痛。”
众人一听“鸡老”,纷纷围上来。乡兵们过来凑热闹,发现说话的竟然是驴子,一时又惊又喜,呼朋唤友,几百人一下子都围了过来。
“你看见鸡老了?”胡都司瞪大眼睛问驴子,心里对这些神奇的少林僧兵升起了无限的崇拜。
杨五郎脱下驴子的铁甲,窦老六看见驴子脊背上一道红肿,皮毛都翻开了,真是心疼极了。
“鸡老用刀杀吾,吾念阿弥陀佛保佑。佛不让鸡老杀驴子。”
“神奇啊,它还会念佛?最后怎么样了?”
“鸡老和靠鸡老用刀对砍,靠鸡老跑了。”
众人明白了,原来鸡老和靠鸡老分赃不均,两人打起来,靠鸡老被打败了。
“你知道鸡老跑哪儿去了?”这可是一条重要线索。
“吾看见鸡老坐船进了湖中。”
“你还知道什么?”
驴子被这么多生人围观,还有些不适应。窦老六鼓励它回答问话。
“吾看见唐顺风磕头,答应带鸡老去阳山港,说那里有几十万银子。”
胡都司朝人群喊:“陆监生,快拿笔墨来,我要记下这个假倭的名字。他叫唐顺风,以后可以悬赏缉拿了。”
“他们去阳山港做什么?”胡都司边写边问。
驴子想了想,“不知。”
孙举人说:“姓唐的假倭既然给大王带路,自然是去阳山港打劫的。这还用问?”
胡都司摇摇头,“阳山港一个小渔村,哪来的几十万银子?倭寇或许另有目的也未可知。”
孙举人说:“反正,他们的下一个目标是阳山港。我得赶快回去让我姨丈一家出来躲避。”
胡都司想了想,又问驴子:“鸡老手下有多少倭寇?”
“八个。”
“你看清楚了是八个?”
“八个。”
胡都司心里突然涌动了一个念头:如果只有八个倭寇,凭自己手里这二百多乡兵,无论如何也能把他们一网打尽!那个鸡老,价值三千两,剩下七个倭寇,价值二百八十两,总共三千二百八十两!假如死上二十个乡兵,每家赔给抚恤金三十两……不,二十两!不,十五两!其他乡兵每人奖赏二两,总共花费七百两,还剩下二千五百两。给孙举人、陆监生他们每人分一百两,自己几乎可以落下二千两银子,这笔买卖太划算了!
他笑盈盈地问驴子:“他们真的是八个?”
“八个。”
“他们什么时间去阳山港?”
驴子摇头。人群挤得严严实实,它想啃地下的杂草都啃不到。
“这鸡老不是人啊,他竟然对驴子下毒手。”胡都司回身对大家说,“大家让开,谁有金创药给驴子医治一下。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宝贝啊。”
窦老六把驴子带到一边,果儿和小夏看到驴背上的刀伤,都心疼得直叫唤。她们帮窦老六擦洗了驴子的伤口,细心地抹上金创药,对驴子问寒问暖,极尽体贴。了缘大师让僧兵把遇害者的遗体搬到院子里,找了几张草席盖上。乡兵们做了十几付担架,准备把遗体抬走。
胡都司悄悄把士绅们叫到一旁商量,说出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