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音抬头去看飞灵,后者眼眸中盛满关切,身体微微前倾,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她又复低头,道:“我能以什么身份呢?说到底,他心中拿我也不过是当一个念念不忘的宫女罢了。”
飞灵叹道:“你这般想,我就不高兴了。纵然是他一时念头没有转过来,你难道也认命了吗?如今你的身份已经不同,过去的阿音已经死了,如今活着的是楚音。”
楚音道:“楚音又如何,阿音又如何,终究都是一个人。只要他心里面还是那么想的,就算我的身份变了不知道多少次,他也依旧是那样看我的。”
飞灵张口预言,又停了下来,狐疑看她:“你这话……是不是已经有什么打算了?”
楚音一笑:“有些事,只怕还要你帮忙。”飞灵回答得毫不犹豫:“那是自然。”随后才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楚音对她招招手,她就顺从地贴过耳朵来,听着楚音的话,脸色变幻莫测,好一阵之后,方才盯着楚音,神色莫测:“你这真是……太过胆大妄为了些。”
楚音道:“若是走惯常的路子只怕不管怎么样都会得到一个以色侍人的评价,反正名声也好不了了,我又何必在乎。”
“只怕你爹要伤心了。”飞灵叹道,“依我看来,他对你倒是一片赤诚,是真心的拿你当女儿来看的。”
“能遇到爹,也是我的幸运。”楚音答道,“只是作为女儿,我实在是太过不孝了些。”飞灵捏捏她的手,叹:“都怪那王家。你放心,那王家我已经吩咐下去了,不过是仗着一个小小侍郎就敢在地方上一手遮天,还当真以为自己是什么皇亲国戚不成?不对,就算是皇亲国戚,也没有这么嚣张的。”
她说着就义愤填膺起来,看着她的模样,楚音也微微地笑:“也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你都没这么嚣张过。”飞灵闻言就过来闹她,笑声传到外面,守在门外的丫鬟交换一个惊讶的目光。
郡主似乎许久没有这么放肆地笑过了,可见屋里头那人,对郡主来说一定是可以放心的人。
等到十五过后,京城才重新地忙碌起来。封印的衙门也重新开印,开始办事。
这一日,太医院过来给太子诊脉的王太医身边的药童换了一个人,进门的时候被太子身边的人看到,好奇地问了两句。
王太医笑道:“前一个药童也要开始学医了,这一个倒是比之前那个本事要高出许多,在外边的时候也是正儿八经学过医术的,只是方才进了太医院,也不敢让他去给诸位大人诊脉,让他先做一个药童罢了。”
问话的是太子身边的一个小太监,叫做黄茂的,闻言立刻对着那药童行了一礼,笑嘻嘻地说:“原来也是一位大夫,倒是小的失礼了。”
那药童连忙回了一礼,举止之间自有一股fēng_liú气度。宫里的人眼睛都毒,只是一看黄茂就知道这个新来的药童——姓楚,有个听起来有点儿女气的名字,叫楚因——只怕家世不凡。这样的人进了太医院,只要医术不是太差,加上背后有人帮扶,不出多久,大概就能占个一席之地。
念及此,他对那叫做楚因的药童越发地客气起来。
虽说是叫做药童,可也只是身份,楚因看上去倒是个长身玉立的成年人,身上有股淡淡的药味。也不知道是不是曾经被太阳暴晒过,露在外面的皮肤都黑黑的。
黄茂对他客气的,他也很是识趣,对着黄茂也很是亲密,一口一个黄公公地叫着,让黄茂笑得越发地灿烂起来。路上还随口回答了几个黄茂关于平日里的不轻不重的症状,告诉了黄茂一些简单易得的方子,让黄茂越发地心生感激。
宫女太监这一层是没有资格请太医的,得了病也只能挨着,偶尔请了几个医术不精的药童来看看——如今宫女们倒是有那些方才开始学医的医女来看看了。运气好的,很快好了,依旧在主子身边得用,运气不好,被挪出去了,也许一辈子就回不来了,之前所有的雄心壮志都化为泡影。
楚因说的这些方子,对黄茂这种人来说,最为实用,让他看着楚因的视线都变得越发地柔和起来。
到了太子宫中没多久,太子殿下就出来了。穿着一身玄色衣裳,周身上下没有一点儿装饰,唯有头上用白玉环挽住了头发。
见到王太医身后的楚因,太子殿下的视线也只是淡淡地扫过,就伸出了手,让王太医开始诊脉。
楚因立在王太医身后,听着王太医叮嘱着太子身边的人,视线不自觉地往太子身上飘了一飘。
太子今年已经到了快要成婚的年纪了,身材倒是比同龄人更高大,但是与楚因想象中不同,太子身上很是有些草莽气息。明明是皇家子弟,金尊玉贵地长大的,也不知道这种气息如何来的。
似乎察觉到楚因的视线,太子抬眼扫过来,楚因连忙低下头。
正说着话,外面忽而就喧闹起来,有宫人在外面叫着:“三皇子殿下,太子殿下有事正忙……”
一个身影已经一溜烟地跑了进来。
还是个小孩子,眉眼很是精致,神色之间有被宠爱着长大的轻松与愉悦。因为还在孝期,穿着的也是一身素色衣裳,见了太子,脚步立刻就顿在了那里。
然后才注意到,这里不仅仅只有太子一人。他立刻规规矩矩地站定,向太子行了一礼。随后,就用“你怎么还不走还在这里打扰我和太子哥哥说话”的眼神盯着王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