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她懒洋洋调侃的调子,孟宗少不禁轻笑,单手横搁在车窗外,倒也不见得气恼或有半分尴尬。反而一副受用的样子,歪了身子闲哉哉把着方向,眼尾时不时扫一眼身旁的女人。
苏格格却是不过说了这一句就忽觉头昏起来,顺手摇下了些车窗,登时夜半冷寂的风像撒了丫的小混蛋,尽数往暖融的车内撞进来,直冲冲击在苏格格裸露的额头上,像有一记寒冰重锤猛敲向她脑袋,迅猛得她措手不及,便一下子仰靠在座椅上,眼前昏昏黑黑了。
耳边忽现潺潺水声,先是淅淅沥沥的小桥流水,清溪缓缓,甚是静谧祥和,只一刹那的声音就大了起来,人还未来得及反应,忽而狂狷风暴纷涌而至,半天高的黑浪紧随其后,像有预谋的席卷,目标明确的直往她这扑过来,鼻尖微微可闻咸腥气味,铺天盖地像人所言之“天罗地网”,誓要捉她一个无所遁形!
“啊”,苏格格尖声叫起来。
悠闲在侧静等着鱼儿自管拱上前来的孟宗少本以为苏格格是欲擒故纵,有意和他玩放长线钓大鱼的伎俩,便由着她玩小女生情绪,他且装着耐心解释他这段时间为何只送花而不现身,怎知越说越觉不对,这般天气,她居然大开了车窗,叫滚滚无处可晋的森冷空气都放了进来,自己歪倒在座位上躲也不躲,就那么就着冷风直吹!又是流汗又是瑟瑟发抖,竟如做了噩梦般尖声惊叫起来。
脚下用力一踩,便急急停下车来,孟宗少速速伸手去关了车窗,侧身将她搂入怀中轻拍慢抚,低声安慰。
“乖,不怕,不怕……”
便也是这样坚实的臂膀将她从悬崖上拉了回来;便也是这样厚实的胸怀,将她紧紧护在胸前,替她挡去惊涛骇浪;便也是这样一双温柔的手,拍抚去她所有的惊恐不安。
掌心不自觉的贴放在怦然跳动的心脏之处,苏格格想起那样的梦,在她昏迷多天中反复做着的那个梦,她记得他的心跳,救她,护她的那个人的心跳。
她试图寻找出记忆里那点熟悉的感觉,试图寻找那个人,确认出那个人。
平稳,安然,紧贴在耳际的心脏跳动规律,她亦无一点涟漪的心跳,不是他,不是那个人。
猛的一把将身前的人推开,伸手开门,便下了车去。
“格格……”
被猛然推开,孟宗少简直莫名其妙透顶,她这一再的反复,明明看来是引诱男人的极致手段,每次都恰到好处的推开,让人看得到摸不着,摸得着吃不到,可她正经的态度却是一贯拒绝和冷绝的,到底是攻还是守?孟宗少突然觉得对面前这个女人有点黔驴技穷。喊了一遍名字,他居然找不到可以继续说下去的话,这可是他生平头一遭了。
“谢谢你的顺风车,”苏格格跳下车边走边道,直甩上车门头也不回,尽管头仍有些晕晕然,倒也不影响她正常思维,走路,许是刚刚冷风吹得突然,有点伤到,这才弄得头脑混沌沌的,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了。也就未正经放到心上,苏格格冲身后车内的男人挥挥手示意,“还有,你的花,护工阿姨说比清香剂好用得多,钱烧的话就继续送吧,记得地址别再写错了寄到我家来,让人家护工阿姨跑来跑去,实在不够绅士。”
又是够冷的一颗软钉子,不客气的退回票,这是第几次了?孟宗少看着她瘦削的背影被路边灯光拉得又细又长,靠在车身上点了根烟,明灭火苗跳跃在指间,倒影在和她一直线的他的影子上,越是难驯服的马,他越有兴趣。
身影已然隐没在黑夜深处,指间火苗已然没入指端,带着点意兴阑珊用脚尖旋回踩灭,开门进入车内,冷风起,宝红色跑车打了个圈,绝尘而去。
夜寂寥,三两人从身边走过,将手放进口袋捏握成拳,努力留住掌心的温暖。眼前蓦然就晃过习惯性把手插在两边裤袋,走得慢条斯理,笑得那样欠揍的人。苏格格浑身一凛,一阵冷风趁势而入,裹走她衣服上沾染的温度,以森冷取代偎进她肌理。
许皓伦,许皓伦,脑海里反反复复这三个字,她觉得,甚至是笃定的感觉,他们之前的关系,定是不同寻常的。可为什么,她的妈妈和爸爸不说,甚至是孟愉和梓心都不说。若当真是情侣,他为什么不说?这完全是无道理的事情!是什么让他们竟然能如此一致的讳莫如深,独独瞒着她,瞒着她这个缺失了部分记忆的人,独独欺负她这个脑袋里的盲人。
没有再叫车,她想着走着,想了一路走了一路,身体因着怒火和不甘,因着快速走动思量变得热了起来,后背有热热微微的气流在窜动。
所幸孟宗少的车子停下的地方离她家已经不远,不然,发脾气赌气要玩徒步的她大约是走到满身大汗都不见得能到得了家。
看到昏黄的灯光高高挂在帘幕遮蔽的窗户后面,苏格格眯缝起眼睛仰高了脖子顿生出一股暖意来,若方才只是暖了身体,现在则是暖了心。带着点迫不及待,迫不及待想要汲取些暖心的力量,迫不及待想要问清楚她和许皓伦之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苏格格极快的伸手掏出钥匙开门。
“爸,你别着急!别着急!再等等!”
捏在手里的匙条还未插进插孔,匙孔自内转动,伴着苏复兴沉沉男低音的安慰,苏格格定在那里,便直直对上了自内打开的门,门后急慌紧张的三人。
“格格?”
苏复兴让妻子搀住已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