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被刺眼的阳光扰醒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小木屋内,躺在平整的草堆铺子上,周围一个人也没有。他试图挣扎着站起来,却只是笨手笨脚地弄倒了一旁架子上的标枪,咚咚当当响了一通。有个青年推门而入,见到波尔查尴尬的笑容都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波尔查看的出来他跟自己一样,是卡拉德人和库吉特人的后代。
“你终于醒了。”那青年微笑着跟他说,就像是遇见一个许多年不曾见过的老友那样。
那青年告诉他自己叫波尔加,是个商人,路过这片草原的时候发现他昏倒在那,便把他救了回来。波尔查非常感激地连连道谢。
“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他从口袋里摸出一点点面包,递给波尔查。
“好心的先生,我叫波尔查。”波尔查接过面包直接吞了下去,波尔加笑的更欢了。
“其实我相信你也看出来了,我跟你一样都是那种逃出来的人。”
波尔查点了点头,他根本无暇考虑这些身份的矛盾性,一个溺水的人看到了漂游而来的木头怎么会不紧紧抱住呢?
那些库吉特人都是混蛋。”波尔查把面包吞了进去之后,突然愤慨地骂了起来,就跟他以前常常做的那样。
“是的,确实是这样。”波尔加不再微笑,而是变作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前段时间我做生意的时候被图尔加的马匹贩子抢了一匹猎马,那匹猎马很漂亮,额头有朱红色的印记。他有领主撑腰,我一个小商人惹不起。但那匹马对我很重要,你能帮我偷回来吗?”
波尔查稍稍有些迟疑,因为他从没做过贼,而其实他也并不想做贼。
“那匹马是他们抢走的,他们抢走我们的土地,赶走我们的家人...”波尔加紧锁住眉头,仔细地观察着波尔查的神情。
“我干。”波尔查终于开口了,他平静地说出了出来,仿佛他已经把人的丑恶都看穿了。
“穿上这件库吉特甲,装成一个新兵溜进去,祝你成功。”波尔加终于恢复了微笑,指了指墙上挂的那件破破烂烂的衣服。
当他目送着波尔查走远了以后,他吹了下口哨,一个壮实的青年从小木屋东面的小树林里走了出来。
“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回来?”那青年有些疑惑地看着波尔加,“卖到拉蒙那能换50第纳尔呢,战争时期挣钱可不容易啊。”
“他会回来的。”波尔加眯上了眼睛,不再言语。
“不过要是那拿到那匹猎马也真是不错,可以卖到上千第纳尔呢。”那青年搓了搓手,他知道波尔加从来没有算错过事情,因此觉的这大把大把的第纳尔似乎已经到了手。
其实波尔查在他要求帮忙偷马的时候已经有些怀疑了,如今当他在路上细想起来的时候就明白那个波尔加根本不是什么正经商人。但是自己现在应该去哪里呢?他最后苦笑了一下,平静地去到图尔加城。波尔查根本没偷过马,他刚把马从马厩里牵出来就被人发现,他立即上马逃出城区,城内也有士兵追了出来,而他手无寸铁,骑术也不太在行,似乎很快就会被擒住。
每个人都会有某种天赋,只是他自己尚未察觉,而如今的波尔查在生死关头慢慢察觉,他真正的天赋就在于跑路。他精通草原上的地形地貌,而再偏僻的小路他似乎也能凭直觉发觉它通向哪里而不会迷路,就像老练的水手凭借手指判断风向那样,他凭借着这一点胜过了追兵的速度,终于在一条树林的分岔路上摆脱了他们。
他找到波尔加的时候已是傍晚,他正笑嘻嘻地看着气喘吁吁疲惫不堪的他,就像一个驯兽师看着囚笼里的困兽那样。
“欢迎回来。”波尔加牵过马匹,递给他面包和麦芽酒。
波尔查接过食物却没有立即进食,他转过身去,苍茫的暮色延伸向远方,分叉的路途在阴沉晦暗的树林里错综难辨。他看着那些影影绰绰的有些不真切的小路,开始大口地吞咽起来。
波尔加拥有把一个人的力量看穿并且为他所用的能力,波尔查几乎是在他带马回来牵到他手里的那一刻就完全察觉到他的这种能力了。他就像一个失去了灵魂的机械那样,纯粹凭借自己的本能行事。波尔加想办法帮他进入城中,他牵出马,在无垠的草原上寻找活命的出路,换得自己几天的伙食。他现在学会市井之徒的那些油腔滑调与无赖的做派,就像一滩泥混入什么样的模具就完完全全变成那样了。慢慢的,他也认识一些小偷,响马以及那些最低级的劫匪,他会堆满笑脸地问他们有什么需要帮助的,然后帮他们带路,拿几个零头的第纳尔多买一杯麦芽酒。波尔加已经看穿这个人了,波尔查越是这样他越是安心,在他看来,现在的波尔查与几十年后的波尔查不会有任何区别,他几十年的岁月之中似乎注定不会有任何激情与光亮而只有平庸与无耻。
波尔加聪明冷静尤其善于看人,他那时早已看清杰拉克可汗的好大喜功与贪得无厌,正如他现在明白费尔扬斯的单纯无知一样。当杰拉克可汗连战连捷,将拉那和哈尔玛纳入汗国的版图之中的时候,他在街角冷笑地看着欢呼的留守的民众。直到杰拉克可汗在亚力卜被玛尔斯元帅大败而归的时候,那些上了年纪的库吉特老家伙统统露出了呆滞无望的表情,他只是懒洋洋地打着哈欠走出酒馆,就像是听见一个无趣的笑话那样。他甚至已经预料到,老可汗再也见不到在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