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元昭败走了,涡阳投降了,所有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可陈庆之却犯起愁来。前日一时性起,趁乱收了曹仲宗和韦放,如今要写奏章汇报军情,这军中夺权之事,该如何向圣上说起呢?
陈庆之思来想去,都没有一个好的方法,便将马佛念、姜桃、胡乘等人叫了过来,一同商议。
“事情都已经办下了。是功是过,由得他们去说!”马佛念转头看着陈庆之道,“当时将军提出要这么干,何其慷慨!今日大功已经建成,怎么反倒畏首畏尾了呢?”
陈庆之道:“那时候说要退军,庆之也是逼不得已才劫持了大帅,带军迎战元昭。如今细想才有些后怕起来。如果能好好活下去,谁又愿意去死啊?”
姜桃紧锁着眉头,半晌没开口,现在才想起什么似地道:“不如将曹大帅和韦将军都放出来,仍旧由他们来带兵,立下的汗马功劳,我们都不要了,全归他两人还不成吗?”
胡乘问:“那他俩还能饶得了我们几个啊?”
马佛念怒道:“亏你想得出来这馊主意。陈将军好不容易在军中立起了威信,拿下了涡阳城。要将他俩放出来,军权也交回去,士兵们会怎么看?陈将军以后还要不要带兵了?”
姜桃道:“那你说怎么办?”
马佛念道:“我哪知道啊!不行,你们就将我捆了,装囚车上,交到建康去,就说这一切都是我马佛念不愿退军,胁迫你们干的。”他转眼看了看陈庆之和姜桃,“你俩坐了半年的囚车,这往下就该我来坐坐了。”
姜桃嘿然而笑:“难道还有人想过过坐囚车的瘾?”
马佛念张大眼睛瞪着他。
陈庆之道:“算了,不说了,这一切都因我的一时性起,自然都该由我来承担,如何能让你来替我担待?”
马佛念道:“佛念之前就说过,舍命陪君子。一条烂命,没什么舍不得的,既然干了,就没打算再活着。佛念看出来了,将军是个人物,当年成景俊将军把佛念带到将军面前,让佛念好好跟着将军,成将军他没看走眼。为将军去死,佛念愿意。”
陈庆之眼里湿湿地,摇晃着头道:“不用再说了。此事无需再议了,既然没有更好的办法来解,庆之愿再坐上囚车,回京面圣谢罪!”
姜桃连忙道:“将军万万使不得。”
陈庆之道:“庆之曾跟随圣上多年,圣上多少总会念及旧情吧。”
胡乘接道:“你要去了建康谢罪,这军中大权必然再次落入大帅手中。大帅记恨在心,必然上表参将军一本,即使圣上想放将军,也恐怕很难。”
陈庆之道:“那就将他二人一起带去,由姜将军押回建康,此处交由马将军来负责,等朝廷有新的任命了,马将军再带兵回京复命。至于圣上放不放,也管不了了。”
姜桃道:“若这样,王纬当然也一并带去。如果他二人是将军的过错的话,那么王纬就是将军立下的功劳。圣上不会看不到这点的。”
“嗯。”陈庆之应道,“就这么做,即日起程。姜将军先带一部分将士回去,也算是履行了要让他们尽早回家的诺言。留下来的士兵看到他们回去,也就有了希望,不会再抱怨了。”
几个人都点了点头。
次日早晨,涡阳城外。
姜桃所部已经做好了出发的准备。大军之中有三个囚车,其中两个分别押着曹仲宗和韦放,另外一个还空着。王纬因为是主动投降,且有功在身,并未坐囚车,而是步行,旁边有四个壮汉管控着他。
这时,马佛念率着一队人马,将陈庆之和胡乘送了出来。胡乘拿了军报和陈庆之给圣上的书信,率领着四五精骑,向陈庆之和马佛念一拱手,然后一路向南,策马飞奔而去。他要在姜桃的军队来到建康之前,将军报和书信交到萧衍的手中。
看着胡乘已远去,马佛念转过头来,向陈庆之道:“胡将军已经出发,将军也应迅速动身,早日赶到。等建康城中街巷皆闻此事,恐怕就有些棘手了。”
陈庆之点点头:“嗯。马将军多保重。涡阳重镇,来日魏军必来争夺,将军责任不轻啊......但不知今生能否再见将军,再与将军驰骋疆场了。”
马佛念道:“将军莫说丧气话,将军自是有福之人,必然无事。夜间,佛念已派了一人去成将军的马头戍大营,备细告诉成将军其间发生的事,令他写信向圣上求情。如今成将军已是堂堂刺史大人,封疆大吏,相信他的话,圣上那儿还是有些份量的。”
“还是马将军想得周到。”陈庆之别过头去,眼泪好不容易才没掉下来。
“时候不早了,佛念送将军。”佛念躬下身,深深向陈庆之一揖。
陈庆之黯然顿了顿首,转身走向空囚车。一个士兵跑上来,在车下放了条木凳。陈庆之踩着木凳,进了囚车,士兵将囚车门关好,用铁链大锁锁住了囚车,然后撤掉了木凳。
旁边囚车里的曹仲宗冷笑道:“这又唱得是哪一出啊?”
陈庆之一声不吭。
韦放道:“还用问,苦肉计呗。”
曹仲宗道:“做苦肉计也没用。本帅回去,顶多治一个临敌退缩的小罪,而你呢,军中哗变,劫持主帅,贪功冒进,可是大罪了。纵使你拿下了涡阳城,照样是死罪。哈哈哈!”
韦放道:“大帅休要理他。此人以怨报德,死得其所。他要去送死就去吧,何必跟他解释!”
陈庆之依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