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点将台上,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且皮肤黝黑的叫化子正在那里奋力擂鼓,而台侧却有一个威武雄壮的军主持剑而立,面容极为严肃,丝毫不象是开玩笑的样子。
可,大帅去哪里了,将军们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士兵们开始互相交头接耳起来。有认识的士兵说,那个叫化子好象就是被关在营中囚车里的陈庆之将军。这一说,大家更摸不着头脑了。
这时,姜桃带着陈庆之所领的那部分将士们也到了,缓缓散开,将原中军的、韦放的部卒们围在中央。
那台侧的军主一看形势已定,大吼一声道:“各位梁军将士们,肃静!请听陈庆之将军说话!”
那叫化子一样的陈庆之扔掉鼓槌,在点将台上转过身来,对着台下聚集的士兵们道:“我大梁军的各位兄弟们!我军奉命来此,攻取涡阳。自春天到此,眼看冬天即将到来了,涡阳城依然在魏军手里。庆之想问一下各位,大家想不想回家?”
台下的将士们沉默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说什么好。东边一个士兵壮着胆,轻轻地道:“想。”西边也有一个士兵,见他说,也咬了咬牙,喊道:“想!”见陈庆之脸上并没有气愤的神情,士兵们便都一个接一个地喊起来:“想!想!想!”
陈庆之道:“很好!想回家这是很自然的事情。庆之也想早一日回家。”他咽了一口口水,接着道,“但是,庆之想说,各位兄弟们想过没有?如果各位就这样退兵而去,结果会怎样?”他说到这里故意停了停,看大家的反应。没有人答应,一片沉默。
陈庆之继续道:“魏兵一见到我军退兵,必然会率兵从后面掩杀。各位带着那么多的辎重,又是步行,想躲过魏军的追杀,而逃往千里之外的建康城,能做到吗?能活着见到家里的父母妻儿吗?”
将士们一盘算,也确实如此,不禁个个低下了头。
韦放所部中一个军主抬起头来,高声质问道:“那现在魏军主力守在蒙城西面,又在蒙城东面构筑堡垒,我军遭受两面夹击,不趁早逃离,又何来生还之望呢?”陈庆之朝这位军主一揖,又道:“这位将军说得很对,我军如今真可谓置于死地了。但,若庆之能置之死地而后生,带着大家冲破魏军的封锁,杀败元昭军,攻下涡阳城,凯旋而归。大家愿不愿意听庆之的?”
将士们一听,顿时又生出希望来,齐声道:“愿听陈将军调遣!愿听陈将军调遣!”
陈庆之转过头,与马佛念对视了一眼,便又抬起头来,对众将士们道:“我军来此半年多,耗费了多少钱粮,却毫无战绩,为什么呢?是因为有些人身为主帅大将,没有战心,一味地退缩、拖延。庆之此处有圣上的密诏,但凡有敢轻言退兵者,就依此密诏收拿!”
说着,他从破旧的衣衫里取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来,将它高高地举过头顶,仿佛那里面装着的就是圣上的密诏。当然他自己非常清楚,那里面装着的,不过是一根包含嘲讽之意的羽毛罢了。
士兵们一听有圣上的密诏,都低下头来。面对陈庆之脸上那坚定冷静的表情,没有一个人敢对此表示质疑。
“如今,战事未了,这几位却要率军远逃。庆之已奉诏将他们收监。来人!”陈庆之道。
“在!”陈庆之所部走出一个专管军中内务的幢主来,向台上的陈庆之一抱拳。
“速去取囚车来,将罪人押入囚车!”陈庆之朗声道。
“诺。”那幢主带了几个士兵,飞快地去了。
不一会儿,他们就将营地中部的那两辆囚车推来了。姜桃命人跑去通知大帐内的胡乘等人。胡乘等人押着尚未苏醒的曹仲宗和韦放,将他俩关进了推过来的囚车里。
等这一切做完,在点将台上的陈庆之将盒子收进去,又喊道:“从现在起,左军由胡乘将军指挥,中军由马佛念将军来指挥,右军由姜桃将军指挥。不听号令者,当军法从事!”陈庆之看了看台下士兵们,道:“只在今夜!只有诸位齐心,奋力一搏,才有生还的希望,才有回去的希望。明白吗?”
“欧!”梁军上下齐声应道。
陈庆之看前期工作差不多了,该是干正事的时候了。如果这仗打不好,那么在这一刻的大好形势,在将士们面前树立的权威什么的,都将瞬间化为乌有。陈庆之深深明白其中的道理。于是,他开始布署作战计划,对各军下达了具体的作战命令。
除了姜桃所部需留守的各自散开,去坚守各个岗位,其余要出击的战士们,每人分到一份饭食,吃完之后,便再次集结。在悄悄落下的夜幕下,骑马的骑马,步行的步行,一支又一支队伍缓缓开出营门,向漆黑无比的原野而去。蒙城西,魏军大营。
这里的一切都井然有序,元昭为了全面钳制蒙城的梁军,已经将整个主力军分成了十三个城寨,牵牵地控制住了一整片区域。夜幕下,十三个城寨都沉浸在一片寂静的黑暗之中。
元昭正安坐在第四城的大帐中,等待着前方的情报。
“报——”一个探马来到了大帐前,飞身跃下马来。
很久没有这么急促的脚步声了。看来梁军是要有所行动了,元昭想,这次一定要彻底打垮曹仲宗这个老小子。思索间,他情不自禁走了出去。
大帐前,探马跑太快,差点一头撞进元昭的怀里。
“这么火急火燎的干什么!有话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