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走了两日,走得多,停得少,尽管如此他们也不过行了近一半路程而已。
这淮河以南多山多河,山路难走,必须回头绕路;大河无桥只得寻岸往上到那浅溪涉河。没有碰到过这等差事的人不知道其中的苦涩,领着一大帮人来来回回地在山路绕圈子,自己耐性好没用,还得稳住大伙的情绪。遇到始料未及的境况,心慌的只能先数领头,但领头却不得表露,没经过世面的完全只有硬着头皮瞎叫唤。不过好在秦可底气足,士卒们一向都忠于听命,加上有村妇们的指引,路上倒是没啥乱子。
岳琪留心的那个姑娘仍然未有转醒的迹象,和着水勉强她喂得下东西,岳琪拧了她几下都是只听到迷迷糊糊的嘤语。
看来秦可的推断也是八九不离十,她是给斗笠人下了药。待她自己醒,恐怕很难。
五月的天色变幻无常,烈阳炽地就不必多说,时而铺天盖地的大雨才有个说头。
这天队伍正走在一处平原大道上,好不容易得一阵子好路轻松,可惜天公弄人,迎头的天上凝聚了一大团的乌云,望上去似乎随时都会砸下来的样子。云中电光滚动,久不久地擂出声声闷雷。见此,商人和士卒们手脚麻利地给马车盖上了篷布。
顷刻间,明明才是大白天的辰时,天色就猛地变暗,几乎看不见近处的人影,远处更是模糊一片。狂风忽起,吹得人马都有些撼动,牲畜受惊嘶声乱叫,整个商队大乱。
大雨骤至,满眼的乌空下,,草木倒伏,一片片白花花的水幕被大风顶着,自天而倾,从远处拍打过来,雨粒密密麻麻地打在人身上,如同是洒下一堆又一堆的石子。
岳琪和秦可他们就在当地人唤作六陀坡的地方,遇了一场大雨。
六陀坡是一条缓而长的坡道,劈在一处二十几丈高的山原间,两边夹着一波抬着一波的起伏,一共有六处,故名六陀坡。上了坡顶,往下接的便是平原大道,一马平川,好比登了一个大台阶,不出几里便有人家。
当然,这些都是那些村妇告诉的秦可,不过早在大雨来临之前,她们都已经一溜烟先跑了。
这六陀坡挨大雨冲洗,道路变得十分泥泞,秦可他们的货物又重,早先的十几辆马车趁着雨势未大,推过坡去了,由秦可领着找地方安顿。余下的五六辆马车却是陷在泥水里进退不得,而为了保险起见,秦可请岳琪留了下来。
“太沉了!就不能先放下些货啊?”岳琪用力抹开脸上的雨水,大声问旁边一块推马车的士卒。也不知秦可那家伙那么久了去干嘛,明知岳琪还是个小子。
“万万不可!圣上有令,不得解下货物触地,违令者斩!”一士卒急切地喊道,但因风大雨大雷声大,弄得人两眼模糊,耳边也听不清东西,岳琪只听到了“万万不可!”,之后的就是叽里呱啦了。
无奈,岳琪只好继续跟他们顶着马车上去。可马车上的东西实在太重,上去一段距离后又急剧倒退,他们等于做了无用功。后来,岳琪想出一个法子,用大石块堵车轱辘,推一下堵一下。这法子起初是有很大成效,但到了陡坡,马车倒退的劲大,怕会压伤人,所以就不敢用了。
一番折腾后,人马俱疲,雨越下越大,这几辆马车说什么也动不了了。
岳琪抬抬手叫士卒们停下,然后便靠着车轮慢慢坐下,坐在泥水中,雨水淌过他的脸颊,有几分颓废的意思。
雨声,淅淅沥沥,盖过了所有的响动,天地间只充斥着雨声,静得只剩雨声。雨,还是瓢泼大雨,风还未停,雷声却早就小了。士卒们唉声叹气,默默地受雨淋,这条长坡上只有他们和他们护送的货物,虽然处境叫人可怜,却不能说是狼狈……
岳琪看看天,觉得这副景象跟那时候幻灵阵中的相似,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提起幻灵阵,他自然而然地想起了背上乌木剑,想到现在背着的乌木剑是他爹——也就是岳云的随军之物。想来这把乌木剑也是跟着岳云征战沙场,见过青灯下的主人。上边的“岳”字想必也是他爹的手笔……不知从何时起,一向放荡不羁的岳琪竟变得多愁善感起来,心里觉得很不自在,这股不自在搞得他莫名其妙,不认识自己了。
他盯着天边某处盯了一会儿,心道:管他那么多,老子就是老子,岳琪就是岳琪!从未有所变动!
岳琪一下子好像是想通了终生大事一样,霍地跳起来,招呼众士卒:“来来来来!都上到这里了,咱来拼一把全力,先弄一辆过去再说!”说着,便来到车后,双掌运气,身上真气涌动。见此,士卒们都有了干劲,赶马的去赶马,剩下的都跟岳琪合力推车。岳琪双掌推出,士卒们适时地出力,几下便把马车推上了陡坡。
谁知这时马儿忽然向一侧倒卧,马车也跟着往那边倾,几个士卒反应快及时上去才扶稳了货物。
正在众人因此而不知所措之时,坡上突然传来了一片嘈杂,一伙穿着粗布衣的人在坡顶出现,个个手拿或肩扛事物。
铮铮……士卒们拔刀出来,那伙人吓了一跳,往后缩了缩,岳琪示意士卒们别轻举妄动。
有个人在那伙人中挤了出来,冲岳琪他们喊:“收刀!收刀!收刀!都给我收刀!是帮手!”
他们定睛一看,那喊话的人居然是秦可!士卒们愣了愣,才迟钝地收刀回鞘。
“各位军爷辛苦!”
那伙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