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虽掖着事,难能其人依能持一副云淡风轻模样。
沉香晓得多说无益的道理,亦是不做声,给李惟湘轻散碎发,同其侃侃而谈,说的皆为街道市井的趣事儿,直叫美人眉目弯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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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斗笠,论他尚算标准的模样,偏生添了分江湖游侠的气场,周安仁端了斗笠,待添香一手借去,方才抬腿入院。
果不其然,鄢梓阳素是耐不住寂寞,这还未走上步许,只瞧一抹白霞飘然而至,随其声起的是:“如何?打探到否?”
但瞧周安仁模样,十个便有九准,鄢三自是放心,却仍是略略一问带过。
哪晓得才出言,周安仁乍闻之下已然一改谈笑风生,眉目见多了分许愁意。
“怎么?没成?”
如此模样,自然是叫鄢梓阳骇一大跳,他此番精精布子之局,怎会不得善终?
周安仁冲红袖使个眼色,示意其见机行事,自个便云云道来:“公子同三小姐设局自是毫无破绽可言,然而此局本该按剧本发展,哪知半道杀出个柳泽,依他言,照李三小姐这般吃法,断不能得如此下场,怕是途中有人作梗……”
鄢梓阳一喝:“大胆!”
周安仁续而接道:“好在柳泽机灵,此话是拉开来说的,崔氏一众当是被埋鼓里。”
听他如此说来,倒叫人徒添郁闷,鄢梓阳此事心境烦闷,哪里顾得着细细思量,辄挑挑眉,屡屡发道:“柳泽之言可皆为属实?”
周安仁答道:“尚且未拿定,依小的看,柳泽自不会对李三小姐起歹心。”
鄢梓阳只当没他后半截,吟吟笑道:“既然其人尚未确诊,还是不保险的,待会跑一趟西街,请吴京一遭,也好叫人心里有个底不是?红袖,添香,备好衣裳,待会儿公子要出门。”
红袖两个素来以他唯命是从,话尚出,二人已然娓娓而去。辗眼鄢三亦是该回屋更衣,却闻周安仁道:“公子,夫人且有吩咐,公子未到成婚日,不得出院半步,然则惟小的是问。”
鄢三面色晦暗,不知所示,恰逢周安仁欲要补救之时,鄢梓阳兀然转忧为喜,哈哈大笑:“难能你还如此好骗。”
瞧其人花枝乱颤的模样,好不气人,辄回嗔道:“难能公子‘待字闺中’依不改fēng_liú成性。”
不说倒好,上唇击下唇间,一句话已然冒出,叫人琢磨好一阵。
鄢三虽不愿承认,却道这般譬喻,还真真叫一个贴切,时下他大婚当头,谅他如何,母亲皆不肯信他,说怎般亦把他不由分说地关起来,言说怕他多生事端。
试问,他当真有这般不叫人省心?当是没有的。
鄢三只当他所言不过直指他人,面依不变色,“这门,本公子是出定了。当好眼下母亲不置家中,本公子倒是要瞧瞧你有何能耐拦下公子。”美眸一眯,明媚间多了分许魅惑之色。
打不赢就赖,便是鄢梓阳教他的第一招,亦是最保险的一招。
自然,不多想,只见周安仁身一矮,连连抱上了其人腰间,满目委屈,喃喃道:“公子,您便当看着小的伺候您十来年的份上,予小的一条生路罢,莫要去了,莫要去了可行?”
小样,同他玩此招?班门弄斧!
鄢梓阳故作厌恶之色,“去去去,本公子没功没勋的,何故要帮你?”
瞧他滴水不进的模样,晓得鄢三如此性子,周安仁自是早有准备,这不,当真哭起,泪眼婆娑,也不嚷了,但抱着鄢梓阳腰间,不时还朝白衣之上抹上几抹。
如此委屈模样,于鄢三眼中却是大变模样,分明那人眉眼相合,尽数星罗得意之色。
分明气得咬牙切齿,亏得其人耐力好,依故的笑应,“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倒不如你我二者皆退一步,公子出门由你司领,你说一,公子辄不会言二,你道东,公子辄不会喊西……咳咳……总之若此,你好回禀,公子亦好送份顺水人情……”
话出已出一大篇,却瞧那葡萄似的眸子依瞧着自己,鄢梓阳哭也不是,笑亦不是,只得再置低姿态,道:“如何了?”
“脚没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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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剧已过,二人亦不多耽搁,换了身常衣,便钻后门溜出,至于看门的护院,给几锭银裸,何人心照依宣?
不便乘轿,晌午日头正烈,哪想街头尚还热闹。
一众先行造访吴京,会其人外出就诊之时。
偏生他二人不报上名号,如此乍看之下,其人梳妆打扮,不过是稍有家底的公子罢了。
哪里叫侍奉的小斯看得起?冷言冷语,巴望着两人早些离去,也好不碍着他做生意才是。
鄢梓阳于外人跟前,历来是温驯有礼的,不骄不愠,细品粗劣的新茶,满是惬意,还不时问一句,“你家吴大夫可回来了?”
怎看都不似是前来就诊的,那小斯终究是耐不住性子,狠狠一睥睨,谗笑道:“这位公子,咱到底是开张做医馆的,您这若是欲要上茶楼,咱对门可有一家,且价格实惠得很,想是同公子对口。”
冷嘲热讽,皆叫他一句占去了,鄢梓阳略略一眯眼,靥笑若花,倒是叫一旁周安仁先行开口,出言嗔道:“哟,小哥不说,我可真真瞧不出呢,言说是开医馆,咱这一座几个时辰,亦是瞧不着一大夫踪迹,也不难想贵馆生意尽是如此惨淡。”
“你!”
“安仁,莫要出言不敬。”虽然这般说是,其人却依眉目盈盈,哪里有训斥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