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两辅之争
张渥因为有了梁皇朱晃的支持,愈发地霸道了。原先处事,还会与徐温商量着来,慢慢地,小事就自个儿拿主意给办了,即便是所谓的大事,也往往纲乾独断,顶多事后通知一下徐温。也不像以往那样,在张、徐两府里轮流议事,而是再也不到徐府议事了,大小事情多在张府里议事,使得扬州出现了两个权力中心,一个是王府,一个就是张府,而张府,反而比王府热闹多了。将领外调、外臣入京,都是事先到张府辞行或是报到,官员提拔也是第一时间到张府谢恩,当面聆听张颢的教诲,然后再到王府履行手续。有民谣说:“一张一杨,张热杨凉。”短短八个字,道尽了得势臣子与失势主人之间的现状。
对这一切,徐温表面上都忍着,一幅无所谓的样子,可内心却又是惶恐,又是愤怒。是啊,自己手中惟一可以倚仗的,就是几万供自己调遣的衙兵,以及一个“辅政大臣”的虚衔,可张颢除了自己帐下的几万衙兵外,还拥有吴国全部军队的调派权,全部官员的简任权,毕竟他是首辅。更令人可怕的是,梁皇朱晃成了他的最大靠山,他可以为所欲为,丝毫没有什么顾虑。眼下,梁皇朱晃正四处征伐,打击那些不肯承认大梁的藩镇,以及诸侯王,却有意放过了仍然尊大唐为正朔的吴国,显然是给张颢留足了面子。也正因为这样,所以张颢每每以吴国功臣自居,以吴国万千百姓的保护神自居,更加地趾高气扬起来。
“徐将军,升州刺史徐克已懈于职守,贪赃枉法,参他之本如过江之鲫,都堆满了我的府案,没奈何昨天我已将他就地免职,另派李简将军前去接任升州刺史一职,想来李简与徐将军你也私交甚好,必定不会反对,故没有向徐将军略作通报,就将任职状发出去了。现在,李简将军恐怕已经在上任的路上呢。”这天,刚刚从王府里议事出来,张颢好似突然才想起似的,当着众人的面,转头与跟在身后的徐温说起了这事,也不待徐温回答,就带着纪祥、刘子端、王方平等心腹将领扬长而去。
徐温应了一声诺,可心里却是五味杂陈。这样重要的人事任免,事先不跟自己商议一下,刚才在王府里,在那样正儿八经的议事场合也故意不说,却要在已经散了会时才当着众人的面装着不经意地跟自己略微提了提。何况,普天之下也知道,这徐克已是自己的族弟,是自己在扬州城外最重要的支持力量,这不是故意羞辱还是什么?显然,这是张颢在报复自己,报复自己阻止了他顺利继立之仇。可以想像,不出意外的话,张颢对自己的报复手段一定会越来越多,报复频率也一定会越来越快。得想个万全之策啊!
回到自己府里,徐温闷声不响地坐在了书房里,一整天了,不饮,不食,不书,不写,不动,不歇,就那么闷闷地坐着,从晌午到晚上,从晚上到深夜,如一尊没有生气的雕塑。徐知训、徐知询等一班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又不敢开口问,急得在书房外团团转。幸得此时,长史严可求前来求见,让徐知训、徐知询等人心中暗喜:“这严可求一来,父亲必定会心情大好的,天下就没有严可求解不了的难题。”
“徐将军,何事这样忧虑啊?”将两盏大灯点燃后,严可求问着仍在沉思中的徐温。
“唉。”徐温轻轻叹了口气,不肯开口,也不动弹。
“让我猜猜,嗯,必定与张将军有关吧?”严可求嘻嘻一笑。
“是啊,张将军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我在升州任剌史的族弟张克已,被他随便寻了个理由就给就地免职了。这也就算了,任免官佐本是他的权力,可再怎么也得事先告诉我一字半句的啊,好歹我还是辅政大臣之一吧。不告知就不告知吧,又偏要当众羞辱我,让我下不来台。照这样下去,估计这大祸就要临头了,怎能不令人心事重重呢?”徐温见严可求已大致猜测到了自己不快的原因,就索性和盘托出。对严可求,可以无事不谈。
“徐将军,你错了,这大祸或许是有的,却不一定临到谁的头上呢。你听说过曹魏时期大都督司马懿与大将军曹爽的故事吗?两人都是辅政大臣,起初曹爽在强,司马懿在弱,他们一个霸气十足,大权独揽;一个坚忍异常,装病不起,可最终是谁笑到了最后呢?当然是坚忍异常的司马懿啊。很多时候,柔不仅能够克刚,也能躲在刚的后面品尝到胜利的滋味呢。你想啊,牙齿够刚硬的吧,舌头够柔软的吧,可是,当刚硬的牙齿千辛万苦咬开了骨头时,品尝到骨髓美味的却是柔软的舌头。”严可求引经据典,又佐于生动的比喻,让深陷苦恼之中的徐温眼前一亮。
曹魏时,年始八岁的曹芳登上了皇帝大位,受先王遗命,由宗亲曹爽和功勋司马懿辅政。这两人刚开始辅政时,表面上还能和睦相处,史称“宣王以爽魏之肺腑,每推先之”;曹爽也以懿“年位素高,常父事之,每事谘访,不敢专行”。不过慢慢地,分别属于这两人的两个对立的集团就逐渐形成。后来,曹爽和司马懿的矛盾日趋激化,曹爽遇事已不再征求司马懿的意见,而是独揽大权,于是司马懿装病示弱,消除了曹爽的戒备之心,最后趁机发动了高平陵之变,一举铲除了曹爽一党,夺取了军政大权,为西晋的创立奠定了基础。
对于这个故事,饱读诗书的徐温当然知道。不但知道,而且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