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城军崩了。
不仅仅是军容,精气神随着羿阳君姬玄死去的一瞬间,也立刻溃散。这是全方位的心态大崩溃,姬玄麾下的几个盐城宿将,根本谁也压不住谁,没有姬玄,直接成了一盘散沙。
纵使有谋士说诸世子还活着,可以前往莱国再搏前程,但有的军官已经打定主意向吴王勾陈投降。
至于对姬玄忠心耿耿的,现在想着的,就是怎么把姬玄的尸体从郯城赎出来。
“无碍无碍……”
浑身是血的沙哈回城之后,直接就晕了过去。一开始医者以为是失血过多,但是仔细查验之后,发现大部分的血都不是沙哈的,这个猛男臂助,是累得虚脱过去。
“快快卸甲!”
郯庄子有经验,虽然自己也动弹不得,他毕竟年纪太大,这一番剧烈运动,差点直接让他嗝屁。
老半天恢复不过来,只是瘫软在马车上,任由仆人将他搀扶下来。
身披三层甲的沙哈份量很重,要不是“鳄人”经历得多,靠郯国士卒一时半会儿连剥甲具下来都不容易。
“队长、队长?”
神情有些紧张的“鳄人”队员拍了拍沙哈的胖脸,此刻沙哈披头散发很是野性,似乎是感觉到有人拍自己的脸,沙哈猛然暴起,双手一伸,怒目圆睁:“杀——”
两手当空一戳,要不是左右“鳄人”都是反应及时,死死地将他抱住,换成郯国士卒,只怕顷刻喉骨被击碎。
“嘿!”
几个“鳄人”一起上,将沙哈摁住之后,这才道,“队长无事!快去通禀首李!”
“是!”
立刻分配好了任务,效率高得惊人。
城外,跪在城门口的盐城吴甲有百几十个,都是姬玄的忠仆,一个个垂头丧气哭哭啼啼,只求郯城放主公尸体出来。
城头“鳄人”直接回绝,而且勒令丢盔弃甲跪于道旁,否则就让姬玄身首异处。
无奈之下,这百几十个吴甲只好听命,他们并非是王师出身,而是由姬玄提拔,乃是两代的家臣。
别的吴甲或许可以活,但吴王勾陈是绝无可能放他们一条生路。
盐城军宛若鸟兽散,小贵族各自领了一队人马逃生去了。分崩离析之下,只能求活求存,有的人想要寻找姬玄的儿子投靠,有的人则是前往淮上诸国碰碰运气。天寒地冻,长距离的迁徙,本就是一种冒险。
还有的,则是调头往南,准备向吴王投降。
“今日……”
恢复过来的郯庄子坐在殿中,眼神没有焦点地看着前方,开口说了话,但半晌什么都没说,只是感慨了一声,“舍生取义,敢为烈士!”
“君父。”
己烈之前在城头,是亲眼所言惊变,也知道自己的父亲遭遇了羿阳君的羞辱。只是具体到为何沙哈暴起杀人,却还不知道细节,因为郯庄子自己,现在也是惊魂未定,只觉得死里逃生不过如此。
此刻,己烈只能感受到老爹后怕不已,但却也无从开口安慰。
一天后,已经抵达郠国的李解见到了郠国之君嬴糜。郠国实在是小,国都与其说是都邑,不如说是大一点的庄子。
城墙就是个寨墙,李解冲刺一下,双手拉住墙头就能翻过去。
整个城池的作用,大概就是防御一下蛮子和野兽,郠国国人的主要日常,就是白天出城种地。
手工业也不发达,倒是石材加工还行,技术水平,大概也就是跟李解打磨石斧的时候差不多。
金属器皿很少,嬴糜到现在还没凑齐自己死了之后陪葬的青铜器,国家实力之寒酸,可见一斑。
所以为了让国君死了之后能体面一点,郠国国人也愿意出去打工,赚了外汇也好给国君凑一点丧葬费。
莒国、莱国、纪国、齐国、鲁国这几个国家,很多雇农,就是郠国人。除了雇农之外,石匠、探子、羊倌、猪倌,也多有郠国人充当。
“解奉王命使东莱,途径贵国多有叨扰,还望郠君勿怪。”
“猛男威震中原,吾亦从莒国知晓,上国使者,岂敢怠慢?”
小国国君自然有他的生存之道,郯国尚且要跪舔,何况比郯国还远远不如的郠国。
双方合作的意愿是很强烈的,李解需要雇佣一些人手,然后采购一批粮食,而且根据在莱国的活动,可能陆续还会有采购。
这个单子,对嬴糜来说,简直是喜出望外,有了这笔钱,他就能攒够丧葬费,凑齐一套不算太寒酸的青铜器,一套不算太差的玉器。
有了这些,他的人生也差不多就完美了。
为了抱住李解这根大腿,嬴糜也是费尽心思讨好,尽量把国内能拿得出手招待的东西拿了出来。
甚至嬴糜还偷偷地杀了一头牛,这个事情还得瞒着国人,被国人知道了,会喷他。
当然喷他也得等李解走了之后才喷,郠国国人不傻,霸主吴国的使者,他们哪里敢当面阴阳怪气?
小国上下尊卑没有那么天差地别,毕竟就那么点儿人,再怎么摆谱,也就是个乡镇企业家,还是个偏远山区的乡镇企业家。
“首李!急报!”
火急火燎前来禀报消息的是沙东,沙东很少失态,但这一次他神色也是十分激动,“首李!郯城骤变,沙哈刺羿阳君于郯城外!”
“嗯?!”
李乡长一脸懵逼,“羿阳君?是老乌龟那个羿阳君?”
“正是!”
“卧槽!”
李乡长一双狗眼当时就瞪圆了,“这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