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得半个来月,待车行义身子恢复如常,二人悄悄回到南关村,在那家田庄外潜伏了下来。苦等了几日,终于撞见那曹陵独自一人出门,便在僻静处合力擒了。讯问半日,那曹陵方吞吞吐吐地交待,此事竟是受洛阳帮副帮主右海堂指使,为的是将车行义害了,自己便可顺理成章地扶正帮主之位。
车行义原就疑惑怎生会无端招此灾祸,难不成庄子上为了些微年礼,勾结贼人谋财害命。这右海堂入帮二十多年,随老帮主车雄风出生入死,功劳无数,素日里车行义对他甚是敬重,自从父亲过世后,凡事均要与其商议,不料此人竟有如此野心。当下恨恨道:“亏我还叫他一声‘叔叔’!”
又问起随他前来的一众洛阳帮弟子,已尽皆罹难,他忿怒难过交加,便欲一刀结果了曹陵,转念想到此人若死,此事便无对证,回去对付那右海堂就少了证据。那当下强忍住气,令其将事情首尾全盘写清楚,还不解恨,顺势割下他半边耳朵,厉声道:“若是胆敢泄露了风声,如同此耳!”那曹陵血流满颊,抱头鼠窜而去。
他急着回帮,转脸看到杨多多,便有些儿犹豫,心想:“此番回去不知是福是祸,莫要又连累了她。”因道:“你回家去吧。”杨多多一怔,“为啥?”车行义道:“这事与你无关,何必同去涉险?”杨多多噘嘴道:“我不。”
这些日子二人相处下来,无意中亲密了不少。共历风波之后,杨多多骄纵的性子也自收敛了些,车行义脾气温和,从不与她拌嘴,是以尽管过得艰苦,倒也其乐融融。此刻忽然听说要就此分离,她已不知不觉对他起了依恋之感,未免恋恋不舍,她小孩儿家心性,一急之下便“哇”地哭了出来,抽抽嗒嗒地道:“你、你又不要我啦!我就这么招人厌么?”
车行义忙辩解“不是这样”,接着将其中利弊要害详详细细地分析了一通,但任凭他如何说得口干舌燥,杨多多一双大眼只是转来转去地瞧着他,也不知听进去没有。他叹了口气,说道:“咱们就此别过,你——好生珍重罢。”
杨多多忽然扯住他袖子,命令道:“不许走!今后你去哪里,都要带上我。”车行义一怔,心道:“这怎么行,你乃是名将之后,我呢,却只是一介江湖草莽。”便显得十分为难。杨多多奇道:“干吗苦着脸,我跟着你不好么?”车行义道:“哪敢劳姑娘大驾,你我生来不同路,咱们还是、还是——”
话没说完便被杨多多打断,怒气冲冲地道:“我知道,你们都不喜欢我!”一甩手,大哭着就要跑开。
车行义急道:“别、别……”他打小起专心练武,家教又严,对男女之情知之甚少,全然不懂少女心事,当下只好追了上去,温言抚慰。杨多多身子扭来扭去,满心里不乐意。车行义自打相识起便对这小姑娘无计可施,只得依从了她。
洛阳帮总部在洛阳城东北的金谷园,此处原是西晋豪富石崇的墅馆,依邙山、临谷水,方圆几十里,规模宏大。
车行义不知帮中情况如何,不敢轻率行事,便和杨多多扮成送柴米的小厮,在脸上厚厚抹了泥灰,暗中混进园内。打头便是“正一堂”,这里原系帮内议事重地,此际远远望去,只见白汪汪的一片,两侧悬着祭幛,当中斗大的“奠”字,灵前张挂着素花灵帏,白烛高烧,五供齐全,竟布置成了灵堂模样,几名弟子在白布云头幔帐前跪着守灵。
他心下奇怪,“父亲不是早已过了尾七,如何又来祭奠?”仔细看时,供案牌位上竟写着:“少主车公行义之灵位。”转念一想,登时火冒三丈,“这些鸟人竟当我死了!”
他盯着堂中那具灵柩,越想越气,便欲上前一脚踢翻了它,忽被杨多多一拉,“有人来了!”忙躲入树丛中,只见一名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沿着曲径走了过来,正是副帮主右海堂,身后跟着个人,黑黑瘦瘦,下巴上一撮山羊胡子,却是尚全胜。
车行义想那曹陵不是说随他前去淇县的弟子已尽皆丧命,如何此人能安然而返,正不解间,只听右海堂低声问道:“有消息么?”尚全胜摇摇头,面有愧色,“没有找到。属下疏忽,那晚被他走脱了,再三搜索,不知去了哪里。”
至此总算明白过来。这姓尚的论起来还算是车行义的师哥,平日里嘻嘻哈哈,做起事来却持重老成,这次到淇县特意带了他去,不料竟暗中与右海堂勾结,一路之上通风报信,意欲置他于死地。
尚全胜又道:“不管了。反正帮中人人均知少主在外遇到了厉害对头,无一生还。至于我么,也是身负重伤,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才逃了回来。”说罢嘿嘿一笑。
右海堂点点头,“你这番心思没白用,等我当上帮主,一定好生提拔于你。”复沉吟半晌,果决地道:“帮中不可一日无主,等丧事办完,就——”
“你妄想!”随着声断喝,树后跳出两个乌眉灶眼的小厮来,原来车行义听他们打着如意算盘,一时沉不住气现了身。右海堂一愣,很快便认出了他,心念疾转:“可不能让大伙儿发现了。”当下一言不发,上去便打。
尚全胜会意,上前相助。他俩不欲此事声张,急切间便想解决了他,出手毫不留情。车行义双拳难敌四手,兼之进来时未带兵刃,旋而落在下风,杨多多抽出腰间软剑,跳上去帮他。
右海堂眼角余光瞥见守灵的几名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