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劫傅亮做什么?”刀疤男人看到傅亮也是一脸错愕,将大当家拉到一旁问道。
“我就是听说老傅得罪了那丫头,被按了罪名押送进京,就顺手劫了!”大当家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不能动那丫头,给她添点堵总行吧?何况老傅也算我们的老主顾了!”
刀疤男人皱眉想了一会儿,道:“我觉得这事有蹊跷!”
“什么蹊跷?”大当家脸色一变。
刀疤男人却摇了摇头:“不知道,就是直觉。”
大当家见鬼似的看了他一眼,走了。
男人留在原地,眉心却越拧越紧。
他曾逃亡躲藏过七年,对危险有一种异于常人的直觉。
这种直觉,很少落空——
劫下傅亮的第二日,兵临青岗峡。
“是那个小贱人!一定是那个小贱人!”大当家怒红了双眼,不停地咒骂着,“我当初就不该放她过去!我当初就该弄死她!”
男人没有说话。
悔不当初一点用也没有。
青岗峡外三千官兵,其中一支是姑臧县主郭凉领的姑臧军。
他们这儿也有三千人,不过是老弱妇孺全部加起来三千,能作战的不足一千。
这些年,全凭地利以及当地世家的扶持才屹立至今。
真的派了官兵来剿,也就那么回事。
“我们怕吗?”那女子粗声怒吼。
“不怕!”底下弟兄大声附和。
上山为匪的都不是什么逆来顺受的人,何况他们顺遂久了,平日谈笑时,对本地的官兵都是充满了蔑视。
官兵逼近,只会让他们因愤怒而振奋。
大当家也不是只有吼几声的本事,振奋完士气后,便开始布置作战计划。
主要还是依托地形之便,青岗寨建在山上,易守难攻,确实是他们的底气。
难攻,就会消耗大量的时间,会不可避免地伤亡。
现在这个时候,并不是剿匪的好时候。
“灵武郡就剩这么点兵,回头突厥人攻过来,他们还不是得灰溜溜回援?”大当家冷笑道。
刀疤男人听得心中一动。
这时,有人来报:“傅老头要见大当家!”
刀疤男人皱了皱眉,起身跟上大当家。
傅亮见了大当家第一句话便是:“引突厥人入关,官兵自会退去!”
……
暮霭沉沉,火杖未起,哨塔上人影昏昏。
男人走上最后一层楼梯,循着女子的目光望去,依稀可见峡谷外乌压压一片。
官兵是下午到的,一直在峡谷外没有动作。
没有动作才教人更紧张,下午还摩拳擦掌的弟兄们,到了现在已经有些不安了。
“大当家考虑得怎么样了?”男人问道。
下午傅亮出了那个主意后,女子没有回应。
“你觉得呢?”女子不答反问,目光仍望向峡谷外,神色隐在昏暗之中,看不分明。
“可以解青岗寨之围。”男人也答得十分含蓄。
女子嗤笑一声,道:“你刚来可能不知道,北面那些突厥人,就这二三十年来,不知反了多少次,每次一反,就拿边关的老百姓开宰,再早以前,天下未定时,死在突厥人刀下的更是不计其数,我们寨子里一半以上的弟兄都同突厥人有血仇——”
“引突厥人入关?也只有傅亮那狗贼才想得出来!”
男人悄悄松了一口气,道:“不如将傅亮交出去,官兵就没借口继续围剿了。”
女子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道:“你知道我这寨子是什么时候建的吗?”
男人点头:“前朝末年,大当家的祖父建的。”
“当年天下大乱,占山为王的人数不胜数,我爷爷当初也想过去打天下呢!”女子笑道。
男人道:“李氏自陇西起兵,一路东去,青岗寨在其北面,正好没被李氏打到,才幸存至今。”
女子又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从我爹手里接过青岗寨时,他说天下已定,朝廷迟早腾出手来解决我们这些人,让我找个合适的人选归附了,也好让底下的弟兄们有个出路——”
她顿了顿,忽然一叹。
“可合适的人哪有那么好找,以前那些怂包,被劫了都不敢吭声,现在这个呢,一上来就喊打喊杀!”
“这次领头的已经打听清楚了,就是上回带着十名随从路过的年轻人,姓杜,是新任的回乐县令,”她笑了笑,“你说得对,色迷心窍要不要,姓杜的本来就是个狠人,我们还把人得罪狠了……”
“这不怪大当家,”男人语气温和道,“他姓杜,可能是京兆名门杜氏子弟,外放到这里,是要出政绩的,得不得罪,都会拿我们下手。”
“对!”大当家突然高声,“得不得罪,他都会拿我们下手!”
“傅亮不过是个借口,姓杜的就是要我们死,就是要拿我们青岗寨三千条命去铺他的青云路!”
“我就算死,也要拉他一起死!”
她突然转头看他,目光熊熊:“程世文!你愿与我背水一战、死生不论吗?”
刀疤男人却摇了摇头:“不,我还是想活着。”
女子怒踹了他一脚:“你怎么跟个读书人一样没义气!”
男人跳起躲开,叹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以前真是个读书人!”
女子翻了个白眼,走下哨塔。
男人依旧站在哨塔上,北望峡谷外。
暮色已至,火光逐渐燃起,连成一线,正向山谷内逼近……
峡谷外的营帐中,郭凉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