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这话在心里想想便成,没想到几杯酒下去倒抖落了出来,那一桌上人倒都是宽慰他,杨三娘子在这面听着,却是瞄见玉姨娘唇边若有若无的讥笑来,不由心里暗恨丈夫没分寸,忙拉女儿的袖子,
“想法子让你爹少吃些酒!”
穆红鸾倒是不以为意笑着摇头道,
“无事!”
那一席又听穆大道,
“国……国公爷,能嫁了红妞儿到……到您府上,真正是我……是我穆家祖上有德……您瞧瞧……瞧瞧您这地儿,我……我刚来时还当……还当进了皇宫……我……我瞧着这皇帝老子住的地儿怕也不过……不过如此了!”
燕韫淓闻言哈哈大笑,
“亲家翁这是少来临安,我们这样的园子临安城也不在少数,你若是喜欢便搬到这处住着便是,总归都是一家人!”
穆大闻言嘿嘿憨笑道,
“您……您这宅子太富贵,我……我们住不得……住不得……”
燕韫淓笑道,
“甚么住得住不得,这宅子建来便是给人住的”
这话一出,玉姨娘鼻子里哼了一声,鄙夷之色更盛。
杨三娘瞧着不好忙拉了穆红鸾道,
“红妞儿,管管你爹,他吃了几杯下去酒性上来,便分不清东南西北,若是冒犯了国公爷可如何是好!”
穆红鸾抿嘴儿一笑道,
“娘不用担心,我公爹是个大气人儿,决不会计较这些的!”
公爹怎么样的人没见过,与其装模作样倒不如这般有话直说。
端坐在那处穆红鸾斜眼瞄了玉姨娘一眼,
至于……其他人如何想,又何必去在意?
这一席酒燕韫淓果然吃得欢喜,与穆大双双喝得大醉,燕岐晟亲自扶了燕韫淓回房,出来又去背穆大,杨三娘子见了忙拦道,
“长青,红妞儿他爹身子壮,你仔细累着,寻两个壮实的汉子抬着便是!”
燕岐晟忙笑道,
“平日里少在您二老跟前尽孝,今儿难得有机会,自还是要小婿来伺候岳父才是!”
当下背了穆大却是安置在了前头芙蓉院中。
众人见安置好了国公爷与穆家老爷,这才起身才穆红鸾行礼各自散去,玉姨娘抱了儿子告辞出来,回首瞧了瞧灯火通明的院落,却是冷冷一哼,身旁的丫头见左右无人这才悄声问道,
“姨娘,您这是……”
玉姨娘冷笑道,
“国公爷也不知被这家子灌了甚么mí_yào,这样的下等人家也配登我蒲国公府的大门……”
低头轻拍了拍怀里酣睡的儿子,一脸的怜爱,在他小脸上挨了挨,
“以后我们家岐瑜可万万不能配了这样人家出身的女儿!”
一旁的丫头闻言垂头不敢言语,心中暗道,
“姨娘这是瞧不起世子夫人的出身……她自家出身不也是奴婢么!”
……
那头穆红鸾与燕岐晟安顿好了娘家人,这才一起回了九曲湾,见此时月正当中,湖风习习便索性手牵着手走回去,一路上问起那顾远堂,燕岐晟却是冷笑一声道,
“这姓顾得倒也是个人物……”
顾远堂前头护送车队那一回却是遇上了穆红鸾搅局,半路上被截货杀人,之后辽境接货之人久等不至,再送信了儿过来追查,霍先生才知晓这批货已是失踪,当下大怒自是要治顾远堂护送不利之罪。
顾远堂也是有苦难言,这类事儿他也知凶险,到了大同城外他便留守当地静待消息,入辽境自是让手下兄弟出面,却是没想到一干兄弟全数折在了里头,连个通风报信的人都没有,事后他也曾潜入辽境察看,只那处早已人去痕灭,无处可追查。
那批货也是穆红鸾讨了一个巧,藏在了山谷之中,顾远堂只当是他们遇上了劫匪,货应是早被人远远送走,却那知就藏在他眼皮子底下。
现下里他也是人手损失,货物的去处还要着落在他头上,霍先生逼被上头逼得紧了,竟又扣了他一成的份子,如今逼得顾远堂实在无法,果然将他逼得起了反心,一心想另寻靠山,甩脱了旧主。
“他可曾言道如今与那霍先生相识,那霍先生是何许人也?怎得就勾搭成了一伙?”
燕岐晟应道,
“那霍先生乃是自己寻上门去的,顾远堂也不知他是谁,只知他是姓霍来自京城背景深厚,三年前上门便开口让顾远堂办事,顾远堂一介绿林枭雄如何肯依他,当时就将他打出了门去,后头立时便发觉诸事不顺,手下开的赌场、女支馆各处的买卖被人清查,下头人出去办事便被拿了进大牢,往日里衙门里相熟的人统统儿不管用处,他这才知晓这霍先生的厉害……”
穆红鸾听了冷冷一笑,
“这摆明了就是官场之中有人……”
燕岐晟应道,
“顾远堂言道,他曾悄悄打听过其他绿林同道,似是也有人做着同他一样的事儿,我估摸着这里通外国的生意做得异乎寻常的大,官面上人多眼杂倒不如交到绿林上去做,绿林上各有各有规矩,有时倒比官场上的人讲究信用,定是有人暗中推动此事……”
穆红鸾皱眉,
“那这霍先生……长青预备如何处置?”
燕岐晟眯眼轻笑,拇指轻抚着她光滑的手背,
“自是放长线钓大鱼才是!”
这世上的事儿莫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只要做过必有痕迹,能调了官面上的人打压绿林道,自然也是官场上的大人物才是,这背后的人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