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垂凉头顶是深深浅浅的银红、粉红、绯红、嫣红色绣的海棠春色,她素不喜做女红,尤厌针黹,但这顶床帐却是亲自绣的,绣的时候想的不是别的什么,是他袖口惯绣的海棠,也是苏轼的句子:“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空蒙月转廊。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因慕垂凉压在身上,云卿的手原撑着他肩膀试图阻止他靠的更近,虽也无甚用,到底是个态度。但如今慕垂凉话音既落,便见她慢慢收了手,低声短促地笑了一句,冷冷道:“若后悔了,就去写休书。何必做这等有损气度之事。”
“你!”慕垂凉气得咬牙切齿,看神色,几乎是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云卿面上冷冷淡淡,心中早已柔肠百转,五味杂陈,干脆半阖了目光往别处看去。
慕垂凉看她如此神色,怒火立刻蹿得八丈高,咬牙恨道:“你这丫头,分不清什么话是什么意思?现在这句倒是较真儿了,前几日那么些话怎的就一句都没听进心里?你是非要等着旁人把你扒了皮去了骨头才够?还是非要等着我更过分一些,干脆把你关在笼子里让你不出不去让外头危险也进不来才够?好好的话你怎就听不进去呢?”
“是你好好的话我听不进去,”云卿咬牙恨道,“还是不过嫌我没乖乖听你的话?关在笼子里?当我是什么,你养的金丝雀还是抱着玩的猫猫狗狗?慕垂凉你真是够了,当日娶我时话虽没说透,彼此也都知道对方意思,何必现在又来惺惺作态,装得好像情深意重一样!”
若慕垂凉先前是怒火中烧,此刻的神色只能算是恨之入骨,他紧紧握着云卿两只肩膀,一点一点用力掐紧了,待确定她无论如何不可能逃离,方一字一顿说:“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云卿被他压在身上,感受到他的暴怒与恨意,但她原就觉委屈,如此一激如何能不恼,当即脱口而出道:“若非我是夏家嫡女,若非我为复仇而来,若非我的仇人与你一样,若非慕老爷子让你盯紧的人正是我,你凉大爷会屈尊跟我玩?成亲?你凉大爷两房妻妾皆是名门,一位是柳絮才一位是倾城色,我云卿在你眼里又算什么?让我听话是么?像你手下的长庚秋蓉一样,乖乖低头只听你吩咐,只为你做事,只替你卖命,不多看不多想不多问,若做得好就是理所应当,若做得不好就是不识好歹!既然如此,何必娶我呢?威逼利诱你凉大爷总有法子让我个毛丫头心甘情愿替你卖命不是吗?何苦非要娶进门呢?哦,是了,连你自己也后悔了,也想不明白当日为何要娶我了,是唔——”
慕垂凉干脆利落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嘴,他抱得比往日里更用力一些,几乎要把她揉进他的胸膛里。云卿娇小,他则高大威武,很轻易便能令她不得动弹,更别说他如今眼神都能杀人,一丝一毫都不容她逃开。
云卿的手几乎下意识便又抵在了二人之间,却被慕垂凉一脸烦躁地轻易拿开,他一手紧紧握住她的腰,另一手握住她两只手腕举过头顶,云卿难受地轻哼了一声,却发觉身上男人眸中神色渐渐幽暗深远,意味深长中带着势在必得的笃定,却在这一刻突然抬起头来,不动声色地盯着她大口大口地喘气,低声道:“再说一遍,我为何娶你的?”
云卿气得战栗,带着恼恨脱口而出:“为了利用唔——”
慕垂凉再度压下,带着不急不缓的挑逗,莫说手上已经开始到处摸摸捏捏,连她腰带都已不知何时被解开,胸前衣襟亦逐渐凌乱,杏红色的抹胸隐隐约约露出,慕垂凉分明眼神都深了几分,姿态却更加优哉游哉起来。云卿对此事本就不大放得开,向来是他略略挑逗她就先烧红了脸,而今又是大白天,芣苢与昭和新装上的茉莉花儿就在头顶斜上方透着奇奇怪怪的幽香,外头兴许满院子都是人呢……这、这个家伙……简直、简直……
慕垂凉看着又羞又躁面红耳赤的她,一手撑起额头一手轻佻抬起她的下巴,声音带着隐忍的沙哑:“说,我为何娶你的?”
他银灰色的双层硬质茧绸织花大氅,原是松鹤纹,襟口是祥云纹,袖口却是银丝海棠图案,云卿下意识又抬头看了一眼床帐顶子,一时只觉得自己真是傻,气得手都哆嗦起来。慕垂凉自然没有看漏,抬头略看一眼,低头再看自己袖口,噗嗤就笑了,且分明是越笑越开怀,却还不忘调笑道:“说说看,我到底为何娶你的?”
云卿被他捉了现行,当即更加羞愤难当气,立刻就急败坏怒道:“我哪知道你为何——喂,你!慕垂凉!”
慕垂凉开始大喇喇脱她衣服了。
“慕垂凉你、你欺负人!你、你……”云卿动弹不得,由着慕垂凉慢条斯理剥了她的衣衫取了她的金璎珞抽掉她的发簪,如今她披头散发衣冠不整,脸庞烧得能滴出血来。更何况如今青天白日,虽在房里,锦被却被压在身下,她身上清清透透可算是被他一眼给看尽了。
“最后一遍,我为何娶你的?”慕垂凉褪尽衣衫,扔开折扇,扯起锦被将二人裹起,声音更加低沉隐忍地轻问,“成亲这么久了,你现在才晓得来怀疑我?你这丫头,我究竟怎么就娶了你呢?好歹不分的,枉我掏心掏肺地为你筹谋。你怎不干脆冤死我算了?还是干脆等咱们都白头老死了,埋在一个坟里,你才能真真切切看明白我的心思?利用你?玩弄你?呵,呵呵!我真是恨不得掐死你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