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就是很烦,你明明不想理他,但有些事却必须去问他的意见。
在宣大总督王崇古眼中,镇朔将军陈沐就是这样的人。
“将军真觉得,同俺答议定国境以板升为界,在板升互市,是好事?”
王崇古在二月初八对朝廷上疏八件事,分别为赐封号官职、定贡额、酌定贡期贡道、立互市、省边费、拒收降、开荒城与修边备。
兵部请将王崇古的奏疏刊印发至臣僚议事,发到陈沐这儿,陈沐又依王崇古的八条一一递交修改意见,另增定国境、常演习、多震慑三事,被称作王陈十一条,同发刊印。
对于俺答及蒙古诸部,明朝这会儿的朝臣就没有鸽派,长达三十年的战争贯穿着当今明朝官场所有人的一生,他们只有鹰派。
朝堂的议论也无非是两种出发点皆为战争的声音,王崇古是其中稍显温和者,他的目的也很明确,缓缓再打。
另一拨人的目的更明确,要打,现在就要接着打。
“当然是好事!”陈沐如今对总督依然尊敬,不过在言辞上更趋于真正的尊敬而非过去因地位差异过大而稍显媚上,他对王崇古说道:“显而易见,我们能把边境向北推进十数里至三十里不等,这难道不是好事?”
王崇古顿了顿,抬手向外指道:“倘单以板升为界,是好事,但互市设在长城之外,拿什么来保护商贾商路?”
这很重要。
啪!
“铳与炮!”
陈沐拍手,斩钉截铁,“在长城外择地利之处,修炮台、设兵营、挖战壕,保护我们的商路与土地,毕竟塞外有太多马匪了。”
说着陈沐自己都笑了,恐怕将来他会成为塞外最大的马匪头子。
“那五六里地不值得如此兴师动众,不过倘若为准备后面的战事,倒是未雨绸缪。”
王崇古笼着胡须,倒没再说什么,他认为陈沐盯着那片土地不放肯定不是为了在塞外种地,虽说长城距板升有二三十里地路程,但长城是依山建的,没多少在平地上,沿途都是山地,真正能耕种的只有接近板升的五六里地。
陈沐听出王崇古的意思,在心里大笑,面上并不说话,他可不单单为打仗,他就是盯上了那块地,尽管那片土地对长城南北双方而言都只是一块战略缓冲地带,而非农业用地。
可是对陈沐来说,那就是农业用地,那是他治下军田,不要?开什么玩笑!
他的人正在海外找土豆呢,一旦找到土豆,这些军田就全部种上,反正那块地现在爹嫌娘弃,他就是在那种鸦片都没人管。
等到种成,就推广西南、甘肃,后边的事就不用他管了。
“朝廷在议此事,也不知是何结果,老夫看你递上另一奏疏,说是要在宣府建讲武堂,那是何物?”王崇古不再在十一条的事上多说,转而提起陈沐的奏疏,问道:“像国子监一样?”
“不是不是,哪儿能和国子监一样。”陈沐倒想当国子监校长呢,他对王崇古答道:“晚辈认为一支能打仗的军队,要有步炮车骑工五兵,主帅的才能可遇不可求,胜败的因素,取决于人们眼睛看到的将帅,但一支军队的强弱,决定在前面五兵的技艺与被忽视的下级将官。”
王崇古轻轻点头,归结根本陈沐说的还是将领能力,无非是高级将领与低级将领分开罢了,他示意陈沐继续说下去,同时让陈沐府上亲兵添茶倒水。
“现在万全都司,五兵科正应五部千户所,所需军械在军器局落成后一年内都能陆续到位,将帅的才能姑且不说,所欠缺的就是下级将官的才能与操守。”
“下级将官大多从旗军升上来,武艺不成问题,但有些是世袭千户百户有家底学习韬略、有些则没有,单靠人手一本手册读下去,未必能有多大作用,尤其在小旗成为总旗、总旗成为百户甚至千户时,才能尤其欠缺。”
这是陈沐的亲身体会,他在香山时,诸多亲信还游刃有余,但当他们成立南洋卫,想要提拔千户时,像付元等人的才能就显得不足,难以担当千户之重任。
虽然勉强也能去做,但他们是亲身经历陈沐如何整顿卫所的,即便如此还多有困难,那旁人呢?
“所以需要有一个地方,在职强帅编撰书籍、赋闲老将担当教习,挑选在职下级将官进学,待他们学成回归本部,统帅兵马,继续向其部下传授才能,只要这些人能活下来,大明的将星将源源不断!”
王崇古缓缓颔首,将帅天分有限,未必能学成,但若是下级将官,却是可以通过学习来达成的,如果陈沐所提议的讲武堂是有意义的。
“不知镇朔将军对编撰书籍的强帅、担当教习的老将,可有思虑呀?”
王崇古脸上带着笑意,眼前这个年轻人根本不知道他所说的在职强帅、赋闲老将又是编书又是教习的,对天下武将而言意味着什么。
假设讲武堂真的通过内阁先以宣府施行,那就意味着将来只要没问题,就要推行全国。而这件事又没有任何人比陈沐还明白应该怎么办,他将会成为今后武将的祖师爷。
同行并列的,就是这些编撰兵书的强帅与担当教习的老将!
陈沐顿了顿,抬手侃侃而谈道:“步兵首推蓟镇戚帅、陈某也略有心得,可与戚帅相互印证;车营还是要依靠两广的俞帅与蓟镇戚帅;马战大同马帅无人能挡,去年大阅辽东的李副总兵,哦,现在是都督佥事了,他的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