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川家康。
庄公说这个名字陈沐就知道是谁了,这家伙不好好忍着,居然还让海盗给他买做拂尘的牦牛尾巴?
打算出家了?
打发庄公回去,陈沐让人带他去找李旦要个船旗,下令召集旗军,挟矛背铳地前往濠镜澳。
生意上门,开门做买卖的不接手总不合适,何况大主顾来了,没五百旗军迎接,陈沐这心里头能过意的去?
旗军调度看守各处险要守备炮台,把濠镜的夷商都吓了一跳,以为又要发生什么事,各个连生意都不做了带着人小心翼翼观望着局势。
这位明国千户带兵登澳就没好事,不是杀人打仗就是抵挡海盗,要么就是对他们宣布什么政令,打破濠镜澳二十多年的平静,不让人好好贸易——海外礁石上用大木桩子吊着上百具尸首,都被鸟吃光了,比他们在地中海见到的海盗岛还可怕。
过去二十年,明朝官员让夷商见识到他们的和善与骄傲,陈沐则用了短短一年里让他们知道残忍。
濠镜澳今非昔比,从港口到广场道路铺设石阶,广场周围三面都修出街道,每条街上面对面三家店铺,外围则是住宅,险要处又修出四座炮台,以前的十二门老多禄炮厂里的重炮都被安到港口,其他炮台里架设的都是大大小小的佛朗机,港口炮台还多修出布放虎蹲炮方便发射的小阳台,把岸边瞄个水泄不通。
这些设施修造花费巨资,那位看起来很富有的明国贵族一个克鲁扎多都没出,说这些都是为了濠镜安全,理应由八名引商共同出资,佛朗机人与日本引商占了大头,为什么修好了把他们派上去协防的士兵全撵下来,说是明朝资产?
汪大人走了,没地儿说理!
卡内罗主教真的很想发动佛朗机人和他讲道理,这种作风简直是贵族之耻!
他居然征用教堂准备作为石阶的长石扣出来按进港口用来铺石路!居然还因为太宽了而竖着铺,毫无美感,简直一点都不懂艺术!
抱怨?
陈千户还专门给他们留出抱怨渠道,在以前市政大厅、现在的濠镜千户衙门口,陈千户专门让人做了个石头铁门盒子,留着口告诉岛上商人有什么不满写信放进去,过一段他会看。
他是看了,带着鹅毫无形象地蹲在信箱外一张一张看,看完非常满足地放回信箱,一脚踢上铁门掏出会发火的圆筒子丢进去,呼地一下都成灰,派人扫扫,心满意足地回香山。
走之前还让人传话鼓励呢,说好好写、学学怎么写八股,要不看着不震撼,还说什么破题之类的玩意儿。
抱怨什么呀,就这位爷隔三差五带着五六百旗军到岛上溜一圈大鹅,眼看着鹅越来越肥、兵越来越壮,这就不是个说理的人,抱怨个屁!
天知道教堂建址外面每天多少主的信徒虔诚祷告,希望主能托梦给明国皇帝,让他派个明事理辨是非的贵族来取代这个魔鬼!
海港外,仅比陈沐晚来片刻,望远镜中就已看见成群结队的大福船踏浪而来,清一色四百料福船,首舰超过四百料,几乎与佩雷拉借来的六百料大黑船相匹,船首悬木牌青铜兽首,威风凛凛,率领数目高达三十余四百料大福船直逼濠镜。
在它们周围,水师的营兵弟兄驾船像护航一般缓缓游曳,陈沐心知这绝非护航,而是满心的戒备。
没人能对这样庞大的船队掉以轻心。
陈沐甚至对左右发下令去,仅留家兵在身旁护持,五部旗军都押到后面列阵,一旦林凤打算攻岛,直接把他们憋在海岸用虎蹲炮轰。
一旦事态形成这样麻杆打狼两头怕的局面对谁都不好,哪怕最初没有敌意,双方都一样紧张,稍有不慎哪怕只是一声铳响就能引发一场战争。
陈沐也只是在赌,尽管他知道打起来输的一定是林凤,但不打还好,一旦动起手来,有水师营兵看着,就算赢了他也讨不到好果子吃。
大船风帆慢慢降下,在离岸边还有一里多远的海面抛下四爪铁锚,齐齐停驻,小舟上林凤带着二人翩翩而来,即使成为闽广海面上海寇的无冕之王,傲立船头的林凤依然还是那副破落户模样,破衣烂衫外披着蓑衣头戴斗笠,还不如身后两个穿得活像大汉将军的倭子体面。
小舟靠岸,林凤跳下来昂首挺胸地涉水而来,身后两个倭子却并未跟来,在舟上矮身跪拜下去,之后接着驶舟离开,返回停驻船队左近。
“林阿凤,你一个人就敢登濠镜岛,好大的胆子!”
林凤笑笑,对着陈沐抱拳行礼,这才笑道:“草民可不敢在千户面前造次,从澎湖一路至此,小民是渴极了,想上岸向千户讨口水喝,整个海上都是战船,不敢来啊!”
说着林凤左右看看,再度对陈沐抱拳道:“千户这是在濠镜澳又修炮台了,真要攻岛,一千人上来同一个人并无区别,何况草民以为千户不会抓我。”
陈沐听出林凤的弦外之音,示手道:“走,衙门喝碗水,我听说你烧了曾三老的南澳寨,就知道你会来,等你很久了。”
林凤点头既不着急也不害怕,跟在陈沐后面笑道:“千户先请!”
笑眯眯地跟在陈沐后面,不时对周围变化指指点点地像个碎嘴子般嘟囔,有的很多都是无意义的废话,陈沐却知道这是个聪明人,他心里的压力很大,说话只是寻找主动权的一种体现,表现出自己的无畏,以消弭众多旗军流露敌意的攻击性。
他越自